\"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扯断最后几根琵琶弦,将浸透磁液的章鱼墨丝线狠狠塞进共鸣箱。青铜箱体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声,整艘战船突然剧烈震颤,甲板上的磷火被震成齑粉。徐岳感觉耳膜几乎要被撕裂,七窍渗出的血珠被气浪瞬间蒸发,他死死咬住下唇,腥甜的鲜血顺着算筹刻痕流淌,在\"北极星筹\"上晕开诡异的血纹。
阿砚被气浪掀翻在礁石上,手中龟甲银矿脉图被撕成碎片。少年望着不远处师父单薄的身影——徐岳半跪在沙地上,用身体死死护住算筹阵列,二十八根磁化算筹在强磁干扰下剧烈震颤,筹身磷火石迸发出刺目紫光,将他染成一尊血与光的雕像。李海女的贝壳号声穿透浓雾,与朝鲜海民敲击鲸鱼骨船板的轰鸣交织,在海面上掀起肉眼可见的音波涟漪。
\"赤玉丸\"的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甲板下的磁液突然逆向喷涌,紫黑色的液体柱直冲天际,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恶鬼面孔。平宗盛惊恐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磁暴装置开始反噬,浸透磁液的章鱼墨丝线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缠住他的四肢与脖颈。当第一声爆炸响起时,他仿佛听见徐岳三日前在算学馆说过的话:\"磁暴如虎,驭之者需怀敬畏,否则必被反噬。\"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徐岳感觉自己被气浪掀飞。他在空中翻转时,仍死死攥住算筹阵列的核心部分。火光映红了半边海面,八幡船的残骸如燃烧的巨兽沉入海底,平宗盛扭曲的身影在烈焰中化作灰烬。李海女驾着鲸鱼骨船破浪而来,脖颈处的潮纹在强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她伸手抓住即将坠入海中的徐岳,却摸到满手滚烫的鲜血。
\"徐先生!\"阿砚哭喊着扑过来时,徐岳正艰难地爬回算筹阵列旁。黎明的曙光刺破海面,将他浑身浴血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二十八根算筹东倒西歪地插在沙地上,唯有中央的\"北极星筹\"仍在微微发烫,筹身凝结的血迹与磷火交融,在晨光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宛如天地间最壮烈的图腾。
\"还没完...\"徐岳咳出一口血沫,颤抖着捡起断裂的算筹,\"佛郎机人...他们的阴谋...\"话音未落便重重栽倒,手中的算筹在沙地上划出歪斜的弧线。李海女接住他瘫软的身体,望着远处海面上漂浮的佛郎机商船残影——那些悬挂着十字旗的船只,此刻正用望远镜窥视着战场的残局。
这场看似胜利的战役,实则只是更大阴谋的序幕。两年后的深秋,济州岛算学馆内,徐岳在整理佛郎机商船残骸时,发现了记载着巨额白银交易的账本。泛黄的纸页间,用章鱼墨绘制的环形磁暴阵图与平宗盛的手法如出一辙,而标注的日期,正是三个月后的泉州港交易会。
\"他们要用磁暴吞噬整座港口。\"徐岳将星象导航钟残片拍在桌上,青铜齿轮上凝结的紫色磁液泛着不祥的光。他的脸色比算筹上的磷火更苍白,每推演一步,都要捂住胸口剧烈咳嗽。阿砚看着师父咳在算筹上的血渍,想起三年前那个冬至夜,徐岳也是这样用鲜血激活了紫微垣星图。
当徐岳最终倒下时,手中的\"北极星筹\"正指着海图上的泉州港。李海女握紧贝壳号角,带着海女们潜入海底磁矿脉。她们在黑暗中找到了徐岳生前埋下的备用算筹阵列,二十八根筹身与龟甲碎片早已融为一体,筹身磷火石在深海中勾勒出永恒的紫微垣。
决战那日,当佛郎机战船的磁暴装置启动,李海女吹响了《海东潮歌》终章。次声波与地磁产生共振,海底算筹阵列爆发出璀璨光芒。徐岳遗留的算筹如灵蛇出洞,精准刺入敌人磁暴装置的核心,那些被篡改的密码符号在声波冲击下寸寸崩解。紫黑色的磁液柱再次冲天而起,却在触及筹阵光芒的瞬间化作无害的荧光。
战后,李海女将龟甲与算筹熔铸成灯塔,矗立在济州岛最东端。每当夜幕降临,灯塔的幽光与潮汐同步闪烁,那是用生命守护的文明密码。而徐岳留下的\"北极星筹\",被供奉在算学馆最显眼的位置,筹身的血纹与磷火,永远诉说着那个冬至夜,一位算师用生命丈量天地、守护苍生的壮烈传奇。
墨影重临
济州岛的深秋裹挟着咸涩的寒意,徐岳站在算学馆阁楼的窗前,看着枯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飘落。窗棂外,灯塔的幽光穿透薄雾,那是用龟甲与算筹熔铸的守望,每一次闪烁都诉说着两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海战。然而,这份宁静在他翻开佛郎机商船残骸中泛黄账本的瞬间,彻底被打破。
羊皮纸账本边角已经磨损,阿拉伯数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记录的白银数目让徐岳倒吸一口冷气。那数字之大,远超他对海上贸易的认知,甚至比大明一年的税赋还要多出数倍。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翻过一页,空白处的图案让他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