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阿福在一旁焦急地问道。陈九思望着燃烧的战船,又看向庆州城方向升起的浓烟,咬牙道:\"继续截获运银船,不能让这些白银落入倭寇手中。庆州城那边,只能靠留守的将士们了。\"
战斗持续到黎明,明军虽然成功截获了大部分运银船,但庆州城也遭到了倭寇的洗劫。陈九思站在满目疮痍的港口,手中紧紧攥着那卷《平家物语》绘卷。海浪纹路上的银矿数据、章鱼标记的暗礁方位,这些曾经让他兴奋的发现,此刻却像是无情的嘲讽。他知道,这场与倭寇的暗战,才刚刚开始。而这卷暗藏玄机的绘卷,将成为他继续追查真相、反击倭寇的重要线索。
墨痕诡算
万历二十三年深秋,庆州港的夜雾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海浪裹挟着咸腥拍打着栈桥的朽木。陈九思半跪在潮湿的木板上,火把在海风中明灭不定,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满地海藻上。怀中的《平家物语》绘卷边缘微微翘起,粗粝的宣纸表面凝结着细小的盐粒,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大人,这章鱼触须...\"随从阿福的声音发颤,手指戳向画中盘踞礁石的墨色巨章,\"墨迹晕染的方向,与前日标注的暗礁方位丝毫不差!\"
陈九思的瞳孔骤然收缩,后腰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那是去年在澎湖截获走私船时留下的刀疤。他猛地抽出腰间短刃,锋利的刀尖挑开画轴边缘的夹层。随着宣纸裂开的轻响,泛黄的内页上赫然浮现出细密的数字,宛如蛰伏的蜈蚣。
\"取算筹!\"陈九思的声音沙哑如砂纸。阿福手忙脚乱地从布囊中掏出竹制算筹,却见自家大人已撕下衣襟,将海浪波纹的间距逐一丈量记录。火把爆裂的火星溅在宣纸上,映得那些数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化作游鱼窜入海中。
当最后一根算筹重重拍在木板上时,陈九思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换算结果令他喉头发紧:唐津银矿的月度产量竟高达三万贯!这个数字比朝廷密档记载的多出五倍有余,足够铸造三千副锁子甲,或是装备整支福船水师。更令他脊背发凉的是,章鱼触须所指的礁石群,正是往来宁波、琉球商船的必经航道——倭寇这是要将海上商路化作绞杀大明的绞索!
\"去!立刻通知李将军,封锁章鱼礁海域!\"陈九思将绘卷塞进油布包,起身时却踢到脚边的陶罐碎片。月光穿过云层的刹那,他瞥见陶片断口处凝着暗红痕迹——不是血迹,而是硫磺灼烧后的焦痕。
寒意顺着尾椎骨窜上头顶。陈九思猛然想起三日前在福船上截获的倭寇密信,信纸边缘同样沾着这种焦痕。当时他以为是寻常火药残留,此刻想来,那分明是八幡船火铳发射后的硝烟。倭寇不仅走私银矿,更在暗中囤积火器!
\"阿福,还有件事。\"陈九思按住少年肩膀,\"你连夜赶回市舶司,调取近三个月所有商船的载货清单。尤其注意那些载着漆器、折扇,却吃水异常的船只。\"
阿福刚消失在雾中,海面突然亮起幽蓝灯火。三长两短的闪烁节奏,正是倭寇约定的接头暗号。陈九思摸向怀中的火铳,却摸到硬邦邦的算筹——那些刻着数字的竹片此刻硌得他心口生疼。他突然意识到,倭寇将如此重要的情报藏在绘卷里,绝非偶然。
远处传来八幡船破浪的声响。陈九思贴着栈桥阴影挪动,借着火把余光再次端详绘卷。海浪波纹间的数字固然惊人,但章鱼吸盘处的墨迹似乎另有蹊跷。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瞳孔突然剧烈震颤——那些看似随意的墨点,竟组成了庆州城防图的轮廓!
\"调虎离山!\"陈九思暗骂一声,转身就往总兵府狂奔。潮湿的木板在脚下发出吱呀惨叫,他怀中的绘卷边角不断拍打胸口,像是催命的鼓点。倭寇故意泄露银矿情报,就是要引开明军主力,真正的目标竟是庆州城!
总兵府内,李如松正对着沙盘皱眉。陈九思撞开房门时,烛火被带起的风扑得明灭不定。\"将军,倭寇要攻城!\"他将绘卷重重拍在桌上,\"他们用《平家物语》传递军情,银矿是饵,城防才是钩!\"
李如松的指节捏得沙盘木屑纷飞:\"你确定?三日前的探报说,倭寇主力还在五岛列岛。\"
\"探报是假的!\"陈九思抓起算筹,在沙盘上划出弧线,\"您看这些数字,换算成潮汐时辰,正是今夜子时涨潮。章鱼礁那些礁石,退潮时能藏百艘战船!\"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响起凄厉的号角。陈九思冲到窗边,只见东南方向火光冲天,正是章鱼礁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