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整个城市改造成了共鸣装置!”森孝安怒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夜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身体开始崩解成无数银色光点:“当黑船的钢铁巨轮碾碎锁国令,你们还在用算盘计算弹道;当电磁学在西方蓬勃发展,你们还在研究《九章算术》。这些噬银菌孢子,不过是让你们提前感受文明代差的重量。”光点聚合成声波震荡的图案,正是激活藏金洞下方火山岩的频率图谱,“森医师,你用显微镜观察微观世界,却不知宏观的文明浪潮早已将你淹没。”
黎明前的黑暗中,森孝安跪在满地银化的残骸中。他的皮肤开始出现银化征兆,每一寸肌理都能感受到菌丝在血管中游走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针在体内穿梭。镜筒里,最后的噬银菌孢子聚合成一个新的图案,那是黑船的轮廓,以及更远处,蒸汽火车和电报机的雏形。这些微观图景与现实中的残垣断壁重叠,勾勒出文明更迭的残酷真相。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浓烟时,森孝安将荷兰转盘刻上最后的遗言:“十六进制转得开密码,转不开锁国之愚。这显微镜照得出细菌,照不透人心。”随后,他松开手,看着转盘坠入漆黑的海底,与那些正在银化的尸骸、未破译的密码一起,成为文明更迭的注脚。而他自己,也在银色结晶的包裹下,化作了这个时代最悲壮的见证者,永远定格在长崎港的废墟之上,诉说着那段惨痛而深刻的历史。
银瞳密码
长崎港的浓雾如同凝固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森孝安拖着沉重的步伐,朝诊疗所走去。义眼的裂痕已经蔓延至太阳穴,银色纹路在皮肤上蜿蜒生长,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无数细针在血管里游走。
当他的手掌触到诊疗所的木门时,腐朽的木板竟如沙砾般在掌心碎成齑粉。一股混合着腐肉与金属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窒息。屋内光线昏暗,借着从破窗透入的微光,他看见十几个患者蜷缩在角落,宛如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地银白色的碎屑。那些剥落的指甲如同褪色的银箔,层层堆积,在地面形成诡异的金属雪堆。指甲边缘参差不齐,带着撕扯的痕迹,仿佛每个患者都曾在极度痛苦中拼命抓挠。
角落里,最年轻的学徒正在抽搐。他弓着背,身体剧烈颤抖,用残指疯狂抓挠咽喉。指缝间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带着金属光泽的黏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黏液接触地面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起阵阵白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
\"水...给我水...\"学徒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非人的呜咽。他的动作越来越剧烈,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却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森孝安强忍着胃部的翻涌,走上前去。当学徒抬起头的刹那,他的独眼猛地收缩——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已完全被硫化银覆盖,呈现出混浊的灰黑色,宛如两枚失去光泽的古银币。瞳孔扩散到极致,倒映着整个房间扭曲的景象,透着江户末世特有的癫狂与绝望。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学徒的虹膜深处,隐约可见灰白色的菌丝在缓缓蠕动。那些菌丝排列成整齐的十六进制符号,如同某种神秘的密码,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幽光。森孝安感觉自己的义眼开始发烫,内置的扫描仪自动启动,将这些诡异的符号一一记录下来。
\"这不可能...\"森孝安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与恐惧。他想起三天前在兰学馆地下室的发现:显微镜下,硫细菌的鞭毛以摩尔斯电码的节奏摆动,拼凑出萨摩藩藏金洞的坐标。而现在,这些寄生在人体的菌丝,竟以十六进制编码传递信息。
学徒突然暴起,双手死死掐住森孝安的脖子。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不似一个濒死之人。森孝安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手指上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正在跳动,如同有生命般传递着某种能量。
\"他们...要来了...\"学徒的口中溢出更多金属黏液,滴在森孝安的脸上,灼烧般的疼痛让他几乎睁不开眼,\"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森孝安奋力挣脱,将学徒按倒在地。他的义眼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视网膜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镜筒里,从学徒指甲缝提取的菌种正在培养皿中疯狂增殖,灰白色的菌丝相互缠绕,逐渐形成类似蒸汽机齿轮的结构。
就在这时,诊疗所的地板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硫磺仓库爆炸的轰鸣声,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房间照得忽明忽暗。森孝安透过破窗望去,只见龟鹤汤的方向腾起巨大的蘑菇云,银色的雾霭在空中翻滚,所到之处,建筑物的表面开始出现银化现象。
\"森医师!\"助手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上沾满灰烬,\"港口的黑船启动了某种装置,空气中的噬银菌浓度正在指数级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