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目光汇聚于陈苦身上,从先前的敬畏、激动,瞬间转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愕然与呆滞。
愚蠢?!
这两个字,宛若两柄无形的天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好家伙!
当真是好家伙!
这小陈苦师兄,训斥起人来,竟是连半分情面都不留。
要知道,地藏师兄乃是何等身份?坐镇幽冥地府,身负无量功德,论及地位,在整个佛门之中,亦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可到了陈苦口中,竟只得了一个“愚蠢”的评语。
这比先前他面对任何其他人,都要来得更加直接,更加凌厉!
同时,在场的佛门弟子,对于当初地府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争端,大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们只知道,地藏师兄以一己之力,直面数位祖巫的滔天凶威,最终令其退去,扬我佛门神威。
此刻听闻陈苦此言,其中分明另有隐情。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将心神提到了极致,竖起耳朵,等待着陈苦的下文。
“我且问你!”
陈苦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含丝毫温度,每一个字都如同实质的寒冰,砸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他的目光,穿透虚空,直直锁定在地藏身上。
“当初祝融、共工等祖巫,挟巫族无上煞气,悍然闯入地府,你,是否曾主动现身,以一人之躯,直面他们全部?!”
这质问声振聋发聩。
显然,陈苦虽身在闭关,不问外事,但那双洞悉过去的眼眸,早已通过无上时间神通,将当日地府中的一幕幕,尽数追溯,看得分明。
他看得清楚,若非地藏选择主动走出十八层地狱的庇护,祝融与共工那几个莽撞的祖巫,纵然有心发难,也绝无可能那般轻易就将事态扩大。
地藏并未言语。
他只是平静地对上陈苦的目光,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便是最直接的承认。
然而,正是这个承认,让周遭的佛门众人,乃至远方虚空中那些投来关注目光的洪荒大能们,齐齐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之中。
不是?!
这……这也算错处?
地藏师兄何等风骨!
他孤身坐镇幽冥血海之畔,面对祝融、共工那等自上古龙汉大劫便已凶名赫赫的祖巫,而且是数位联袂而至,依旧能够怡然无惧,挺身而出,直面大敌!
这难道不是在向整个洪荒天地,昭示我佛门的威严与气魄么?!
这难道不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么?!
为何到了陈苦师兄口中,反倒成了一桩需要被当众问责的罪过?
不仅是佛门众人想不通,就连那些隐于暗处的观望者,亦是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是洞穿了众人心中那挥之不去的疑惑,陈苦的唇角逸出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乃逞匹夫之勇!”
一言既出,再无下文。
但这六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的力量,让场中那股刚刚升腾起的质疑与不解,瞬间被压了下去。
众人心头剧震,开始咀嚼这六个字的深意。
“你可曾想过,你主动现身的那一刻,若祝融、共工等人,心中所怀的并非只是发难,而是必杀之念,你当如何?!”
“凭你一己之力,如何去硬撼数尊肉身成圣、执掌法则的祖巫?!”
陈苦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暮鼓晨钟,狠狠敲击在地藏,以及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到头来,你除了自寻死路,还有第二种可能么?!”
最后一句发问,已然带上了审判般的威严。
轰!
众人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是了!
是了啊!
自己等人,终究是将一切想得太过简单,太过理所当然了。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地藏师兄直面强敌,彰显佛门神威的光辉一幕,却下意识地忽略了那光辉背后,所潜藏着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巨大危机。
祝融、共工,那是什么人?
那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巫族祖巫!是敢与天道圣人叫板的凶神!
他们当初强闯地府,的确未曾抱着必杀地藏之心。
可若是……若是他们抱了呢?
一旦地藏现身,数位祖巫同时暴起发难,神通尽出,法则齐落,招招都是毙命的杀手。
那种场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到那时,纵然地藏师兄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唯有饮恨当场,身死道消一个下场。
换句话说,当初那场看似风光的争端之所以能够和平收场,其中竟是蕴含着莫大的运气。
而将佛门的未来,将自身的性命,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