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庆幸,无比真实。
然而,人群中的弥勒与大势至二人,脸上的神情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弥勒那标志性的、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笑意,第一次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势至周身那股无形的磅礴气势,也在此刻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惶恐,不安,以及一种即将面临未知大恐怖的战栗。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的心头疯狂交织。
……
很快。
须弥山深处,一间禅室之内,光线黯淡,唯有中央一盏青灯,豆大的火光无声摇曳。
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弥勒与大势至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的石桌上,茶水早已冰凉。
良久的死寂之后,大势至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如此看来,陈苦师兄授业,也是在为我等区分所修之道。”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强作的镇定。
“哪怕是同一个问题,也会有两个截然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答案。”
他像是在说服弥勒,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试图从那深不见底的恐惧中,寻找到一根可以攀附的稻草。
“呵呵,我必然是求稳的那一类,想来只要照着稳健之道去回答,就不会犯错了。”
大势至说到这里,紧绷的背脊似乎松弛了一分,眼底也浮现出一丝光亮。
他找到了逻辑的支点。
观世音几人已经用他们的亲身经历,揭示了这授业背后的玄机。
陈苦师兄并非要一个标准答案,而是在拷问每个人的本心,鉴定其所行之路。
这个发现,让他原本沉入谷底的心,稍稍上浮了一些。
这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法门,用以抵御明日那场注定降临的道心风暴。
不得不说,大势至对自己的定位,剖析得相当精准。
他修持佛法,广传教义,渡化众生,乃是传道者,而非以杀伐护教的护道之人。
然而,对面的弥勒,脸上那标志性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他的面皮紧绷,眼神沉郁,仿佛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影。
“不可大意!”
弥勒的声音很轻,却像两枚冰冷的铁钉,瞬间刺入大势至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壁垒之中。
“陈苦师兄不开口,究竟何为稳,何为莽,我等都不可妄下决断。”
这话并非无的放矢。
他们二人,师从准提圣人,乃是佛门最顶尖的亲传弟子。
一身佛法修为通天彻地,神通妙法更是层出不穷。
若论战力,便是那凶名赫赫的金翅大鹏,乃至元凤之子孔宣,对上他们,胜负也只在五五之数。
以如此实力,镇压万古,护持佛门,说他们是“稳”,理所当然。
可反过来看,这等翻天覆地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莽”。
一念可兴佛,一念也可灭世。
稳与莽的界限,在他们这个层次,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况且……
弥勒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深邃,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又归于寂灭。
他一字一顿,话语幽幽,如从九幽地狱吹来的寒风。
“你如何确定,陈苦师兄的心中,只有两种答案呢?”
大势至的呼吸猛地一滞。
“万一…”
“…还有第三种呢?!”
最后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心湖炸响。
“轰!”
大势至刚刚构建起来的信心,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碾得粉碎。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陈苦师兄……不会这么变态吧?!”
饶是对那位大师兄敬畏到了骨子里,大势至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尼玛!
一个问题,两种答案,一阴一阳,一正一反,这已是大道至理,足以让准圣级别的强者道心失守。
这要是再凭空生出第三种截然不同的答案?
那是什么?
非阴非阳?亦正亦邪?
那还怎么玩?!
那根本不是考验,那是绝路!
一时间,弥勒这石破天惊的猜想,化作了沉重无比的枷锁,将两人死死地锁在原地。
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苦涩与惶恐。
再无言语。
唯有等待。
……
日升月落,转瞬即逝。
当第三缕晨曦刺破须弥山巅的云雾,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