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石青青回来，赵丰年眼神有点尴尬。
“我吃饱了的，就是感觉想起来就想啃一口。”
石青青失笑：“家里的东西就我们两个吃，你想吃就吃嘛，我记得还有两瓶啤酒，要不要喝一杯？”
赵丰年那一刻眼神都亮晶晶了。
“老婆我跟你说，你真的很好，小时候我偷吃一点萝卜干都被我妈妈叉在地上打，不过我们那时候太穷了，不光是我，家里其他兄弟姐妹也是这样的，
一开始我哥哥是不挨打的，可是妈她跟叔在一起后有了我小弟，连我哥哥也不能随心所欲吃家里的东西了，哪怕是一粒没霉豆子……”
石青青没有不耐烦，她觉得自己都习惯赵丰年情绪一来嘴巴就碎碎念的样子了。
啤酒倒在玻璃杯里，最上层很快累积了白色的一层厚厚泡沫。
这个天，不用冰箱啤酒也是凉凉的。
鱼块只留了一片让赵丰年一会解馋，其余的快速红烧了一遍，不过十分钟就已经熟透了，酥皮经过酱汁的烹饪，很小的一部分面皮散开吸满了酱汁，估计没有鱼肉的口感也有鱼肉的口味。
上次买的酒鬼花生抓了一把丢在平碟里。
小酌一杯罢了，没弄多少东西。
两人在小饭桌上碰杯，赵丰年乐呵呵的抿着鱼吃，也偶尔往嘴里放一个花生，感觉舒坦自由。
吃饱喝足，赵丰年自觉收尾，跟石青青说那明天开始他就去外面买材料和工具了，开始鼓捣家里围墙和电路。
“好。”
两人归置好休息，赵丰年似乎喝了酒心情很好，又说了一阵的话，石青青是在这样的絮叨中进入睡眠的。
……
赵丰年被抓了。
石青青彷徨不已，求助无门。
她甚至只得到了个没有细节和来龙去脉的理由，赵丰年参与了民间借贷和从中盗取了大数额的钱财。
石青青好不容易得到跟赵丰年见面的机会，一贯多话的赵丰年却跟锯嘴葫芦一样，只让她不要等自己。
石青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警局的。
之后的日子，除了奔走想得到消息，她还要面对各种人的鄙夷和唾骂，说她是罪犯的老婆，谁知道赵丰年的钱是不是花她身上。
娘家这时候接纳了她，给吃给住还买了新衣服。
可在娘家的时候，总是能见到几个陌生的男人轮流出现在家里饭桌上，而那时候她总要被提前通知做一顿好饭。
再后来，明明饭桌上还有娘家人两位女性，她的名声却更加臭，甚至到了有人朝她院子里丢脏东西的地步。
有人还把公厕的用过的纸和卫生纸丢她门口焚烧。
石青青离开了娘家，每天打几份工，得到的报酬却比人家少。
甚至于工作餐里的好料都会被人光明正大的夹走。
再后来，她觉得她可能快疯了，可没有文凭没有特长技能的她没有人脉没有走出去胆量的她，只能熬死在这样的圈子里，氛围中。
还没彻底疯掉的时候，赵丰年回来了。
痛苦交加无处散发，两人又纠缠在一起，却也在这样疯狂的隐忍中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赵丰年却只会说是他错了，他错了。
再之后，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随大流的思维，夫妻关系继续了下去。
再后来的孩子都生了下来，只是也继承了爹妈的破铜烂铁穷日子，长大已经很不容易，她也不怪孩子们没有走动得那么殷勤。
因为穷人的孩子，父母给不了资源和帮助，孩子也不是天才，注定只能为了糊口拼尽全力。
再后来就是她还没当外婆的年纪就先当了瘫子，赵丰年似乎也病了，有时候会忽然发作自己打自己，她也会尖酸的嘲讽赵丰年，想让所有人都滚，她独自等死。
梦似乎又粗略的轮回了一遍，石青青又听到了那个问题，自己真的后悔和他走一辈子吗？
还是后悔的。
两人性格不同，对生活看法也不同，时间一长，也说不上哪一方就是对的，哪一方就是错的，反正到老了回忆起来，还是很多很多的遗憾，赵丰年不喜欢丢面子，肯定也是心累的。
他爱吹牛，好面子，还愚孝，太容易信任别人，总是为别人着想，无数次要她这个做媳妇的委屈自己。
自己呢，要强，忍不住攀比，觉得凭什么只有别人能过好日子，看不惯赵丰年那些所谓的讲义气。
再有就是，太穷了，穷又抱着过几年会好转的奢望。
在穷这个字的困境下，两人抱团取暖却又互相隐瞒着心底的伤痛。
石青青再次睁开眼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泪水流了下来，濡湿了身边一块。
赵丰年不在身旁。
石青青起身，默然的擦去眼泪，把枕套给换了一个干净的，之前那个顺手就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