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娘说,老张是好人,太实在了。俺爹说,庄稼院的人,老实惯了,令不丁遇到这事,就不知道咋整了?五弟弟说,就是太抠了。
第二天了,天还下着雪。刚吃完早上饭,俺娘就催着我,去找老张老高
我披上厚棉袄,踩着大雪壳子,顶着风雪,来到老张叔家里。老张正正在门口戳雪,见我来了,连忙招呼我进屋。我把情况跟他一说,老张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说:“行,我跟你去,咱们去公社问问。”我说,咱去,咱还得找找老高和家昌。
我们俩说着,就又找到了老高和家昌,他们也都愿意一起去。于是,我们四人冒着大烟炮,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公社走去。路还是三十六七里,但这回走就和夏天不一样了,步步都是大雪壳子,还顶着大风,正好往前走几步,脸就被风刮得受不了了。脸冻生疼,雪花还直往脖子里灌,那就转过来倒着走。倒着走,正着走,我妈都说这话。心里想着我们是来找领导要采伐指标来了,心里就高兴起来。有时候,老高叔还是家昌,喊哎呀,这老天爷,是真厉害呀,脸冻得像小刀子割的似的,我就说,哎,你想到咱们要了采伐指标,采伐了木头,挣了采伐费,有了钱,过年时,买它几斤冻梨,几个糖块,叫大人孩子吃了,你再喝上两三酒盅酒,你就不觉得冷了。
我一说,大家都喊坚持坚持。
我们走了五个多小时,比夏天多走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公社,到了公社,我们找到了王助理。王助理听了我们的来意,说:“指标的事儿还得等县里的会议结束。但你也有办法,你们可以先准备着,把放木头的大锯快码子,大斧子,小搂锯,都准备好。我这边也尽量帮你们催催。”正常是这样,要不你们上东边林业站再问问老周和老葛。老周是林业站站长。啥事给他商量商量。能不能弄点几栋指标,家军脑子活,再来建点的 时候,你给书记说的时候,我都替你捏把汗,我心想你说也白说。你前面来四五伙了,都没说成,没想到你一次就给书记说好了。
王助理一说我们几个笑了。我说,谢谢王助理了。我们离开的公社,就往东边来。又路过供销社。我说咱们上林业站拿点啥不?老高说,老周和老葛都爱抽烟。应该买两盒好烟。家昌哥说,供销社最好的烟就是大前门,一盒两毛多钱。我说咱们四个一个人拿出一块钱,买两条,不够我添上。大家说着,就一个人拿出一块钱。我又多拿八毛钱。
我们拿着烟去了,我们说来看看领导。我们买的烟,在老高棉袄里呢,我一使眼神,老高给 烟拿出来给他们,人家说啥也不要。老周说,你们那么困难,吃咸盐都吃不起,还拿这。我说,周叔,你抽我们一根烟不算啥。不能光同情我们,你得帮我们。先搞点指标。先叫我们这些村民干着,一天那管叫我们一个人放两米木头呢,一立方木头,采伐费五毛钱,那样,我们一个人一天也能挣一块钱。我们要能挣一块钱,我们家吃啥都有了。
“什么什么,家军,村长,怎么,一块钱就够你们全家的生活费了?”老葛质疑的问道。
“啊,对呀。老葛大哥,怎么,你觉得我们不够吗?我给你说,我们一家七八口人,一天一块钱那是大浦啦用,那也花不完呀?你不看吗?我们是农民,农民不能像你们,你们是上班的,穿的吃的都得讲究,我们不用那样。我看了,你们天天洗脸还得用啥,胰子,用手摸摸还滑溜,我们不用。你们吃完饭,还刷牙,我们不用。我们现在吃粮食不花钱,都是国家给。我们平时,没啥买的,就买个咸盐和火柴。咸盐贵,一毛三一斤,可是我们买一斤,全家能吃好几天。火柴便宜,一盒二分,买一盒也能用几天。我们没豆油我们不吃,清酱醋,贵,一斤都一毛多,我们平时吃不起,也不买。等着要过年了,清酱醋,我们一样买一斤二斤都够吃了。等着过了年,没客人来,我们还不吃。”
老周和老葛被我们的诚意打动了,收下了烟。老周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这情况我也了解,我尽量帮你们想想办法,但指标的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想砍伐,得往县林业局报。”老葛也在一旁点头,“是啊,得走流程,不过我和老周会在中间帮你们多说说好话。”我们一听,心里燃起了希望,赶忙道谢。老周接着说:“你们先回去把采伐工具都准备齐全,到时候有了动静我立马通知你们。”我们连连称是。从林业站出来,虽然指标还没着落,但大家心里都踏实了不少。风依旧很大,雪也还在下,可我们却不觉得那么冷了。我们盘算着回去就发动村民准备工具,只等着老周那边的好消息,这样冬天就能挣上钱,过年也能过得像样些了。大家相互鼓励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们刚回到村里,就被村民们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我把在公社和林业站的经历跟大家说了一遍,大家听后,虽然知道指标还没确定,但都摩拳擦掌,准备开始筹备采伐工具。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热闹非凡。男人们忙着修理大锯、快码子掰料,伐锯,磨斧子,不会伐锯的,就找人教。我是不会伐锯的,要叫我伐锯,也就是瞄瞄锯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