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筝抬手指了指日头,“你要换的,是坝上口粮。再过一个时辰就要用饭,口粮紧缺,我们自是要去补采,以免误了饭点。”
实际她是想赶紧拿这钗子去买肉,给大家伙儿添点荤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黄白草纸上便题好了契书。
而“事人”二字后,也被题上了名字——徐音。
沈筝接过来一看,眉尾微挑:“你叫徐音?”
徐府?
京中姓徐的高门,可不多啊......
而“音”字......恰巧又碰了崔府大小姐闺名。
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沈筝猜测,眼前这小姑娘,不是崔府的崔衿音,就是徐郅介的女儿。
小姑娘眼神闪躲半分,随即昂头道:“是我。”
沈筝点头,从她手中拿过笔,题上了自己的名字。
徐音见状撇了撇嘴,小声道:“你的字,不像女子......”
沈筝置若罔闻,用笔尖在拇指腹上摁了摁,又在契上按下了手印。
她递笔道:“你也按。”
徐音退了半步,满脸嫌弃:“我不!”
沈筝点头,作势要撕契,“那本官不卖了。”
“我按!”徐音气鼓鼓夺过草纸,闭眼给拇指摸了墨,随意在纸上按了一下。
沈筝见状满意点头,将契书收入了包内,抬手道:“这车菜是你的了。”
随即她吩咐车夫:“帮徐姑娘搬下来,车上草垫也送她了。”
徐音闻言露出半分欣喜,转头对旁边那脏兮兮的小姑娘道:“你叫什么?这些都给你了。”
脏兮兮的小姑娘愣了愣,“我没名字,小姐可以唤我阿五。”
“啊?”徐音抱臂看了她一会,“本小姐还以为你是家穷,没想到你是乞丐啊,连名字都没有。”
阿五朝她笑了笑,“我是乞丐,多谢小姐赏赐。”
沈筝见状微讶。
那日她便感觉这小姑娘早熟,今日一见,果真心性过人。
若将当事人换成她自己......
沈筝代入一想,感觉天都塌了。
小乞丐偶遇富家女,富家女掷金为自己买菜,她非但不会感激,可能还会怨天尤人——为何别人就含着金汤匙出生,而自己就只能嘬草梆子?
而阿五这个年纪,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时候,一怒之下,说不准还会滋生一些阴暗想法。
而此时,沈筝却没在阿五脸上看见半分屈辱,只有欢喜。
不一会,一车菜蔬被尽数搬下马车,沈筝将金钗递给餐头,让他跑一趟城里,将金钗当了,多买些肉回来。
徐音一直在偷看她一举一动,直到听见她真的要用金钗换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待餐头和车夫等人走后,曾同实便唤沈筝回坝上。
徐音闻言眼珠提溜转了两圈,捂着肚子道:“好饿......”
丫鬟心领神会,上前福身问道:“二位大人,我家小姐患有胃疾,若是饿了不进食,上腹便会疼痛非常,不知坝上有无餐食......”
沈筝看了周遭一眼,问道:“你家小姐走路来的京郊?”
丫鬟慌张半瞬,求助似看向徐音。
徐音捂着肚子道:“我与姐姐一同来的,姐姐身子突发不适,便回了京。”
沈筝轻笑,“你两姐妹倒是多舛。”
说罢,她不再看徐音,而是问道在地上绑菜的阿五:“阿五,这些菜,你准备如何拿回去?”
阿五好像有些怕她,拿菜的手顿了顿,“我......我妹妹知道我来这边,过会儿她会过来,来了之后我会让她回家唤人,来背菜。”
徐音闻言直起了腰,好奇道:“你不是乞丐吗?有妹妹,还有家?”
“......”
沈筝闻言无语凝噎。
这位大小姐,你是一点语言的艺术都没掌握啊。
阿五也顿了顿,笑道:“不是亲妹妹,但我们从小一同被阿嬷养大。”
“噢......”徐音得到回答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肚子这会应该还在疼,“哎哟......沈、沈大人,我给你们的人都买了肉,可不可以留在坝上吃一顿饭?”
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她就不信沈筝半点不可怜她!
巴巴的眼神,等来了冷漠的回答:“不可以,坝上人多事杂,你还是赶紧回家中去吧。”
沈筝不知道徐音为何死皮赖脸想留在坝上,但她感觉,徐音应该是冲自己来的。
但总不能是崔府或徐府的奸计吧?
就派这么个呆头鹅来?
“不、不可以?”徐音不可置信,故技重施,“我再给您支钗子,您管我......还有阿五一顿饭!”
阿五错愕抬头。
沈筝还是摇头,“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