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永远不会真的完全信任一个盟友。
哪怕这个盟友,是赵国的姻亲,该防还得防。
主位之上,周云目光冷厉,扫视众将后,
不禁失望的摇头,刚想开口,却见有人站了出来。
“上官彪才疏学浅,末将愿意率领步二营留下,请赵王恩准。”
为什么,赵国目前大部分兵马,依旧是宗族模式?
因为此刻,明知道吃亏的情况下,
上官彪依旧能开口留住部队,且还能够有效的控制。
如果不是宗族兵,下方不是上官氏同族,
那统领放弃,下方旅官唱反调,军队就成了一盘散沙。
步二营上官彪一出头,赵王军议立刻响起一阵喧嚣,
台下几十个武川嫡系,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文官座位,刘庶、贺诗楚互视一眼,默默的摇了摇头。
这个上官彪,必然是为了赵王颜面,才站了出来。
因为没人相信,要是周云不暗示,上官若雪不说,
上官彪愿意放弃河北大战这种好事情。
赵王军议,白色狼旗之下,
一员身材高大,眼睛显小,极度嚣张的年轻大将,眼里闪过了异色。
他拿起面前的一尊美酒,仰头喝下。
“好,好!”
既然有人愿意,赵王周云就不用钦点了,
因为无论钦点了谁,估摸着,等会又有人不服气了。
“既然上官将军愿意,那本王就定了。”
“起王令,命步二营留守平城,护卫赵国后方。”
行台之上,武川雄主威风赫赫,气宇轩昂。
周云说完这个后,忽然态度大变,冷冷一笑。
他起身踱步,来到了赵王行台边缘,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赵纸。
扫视群臣后,星目一凝,冷哼道,
“李义,把这上面的事,读给孤的赵国大将们听听。”
二十四岁的李义,身形高大,相貌堂堂。
作为赵王亲卫队官,他昂首挺胸,踏步行礼,
接过赵纸后,略微观看,不禁瞳孔微缩,
不由自主的瞧了一眼身覆精甲的上官彪,
但他也只是愣神半息,行台上,李义依旧没有犹豫,朗声大吼道,
“圣武七年,九月三十日,左牛卫百户第五次在翰林衙门等候。”
“翰林郎窦文康,轻慢黄九,与同僚道长论短,让黄九从日出候到日落……”
……
洛阳城,
崇业坊。
怀远街,人声嘈杂,车水马龙,
一位窘迫的军汉,蹲在墙角,已经在此等待了几个时辰。
楚国的翰林官,都是历代科举中的佼佼者,
他们天生富贵,基本是各家权贵子弟。
在这些人眼里,黄九这种粗胚汉,
他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来这里,那是玷污了门庭,
贱民根本就不配来这里,也不配让他们干活,自是无人理会。
夕阳西下,天空已经快要昏暗时,
才有一个面露轻蔑的皂衣狗腿子,象征性的叫唤了两声。
进了院子,黄九点头哈腰,耐着性子,
声泪俱下,跟年轻的翰林官说了章贡的恶事,
可衙门长桌后,翰林窦文康却是态度敷衍,
他甚至都懒得瞧一下黄九,待其说完,才不阴不阳来了一句,
“谁叫你来的?你不知道规矩,来这里是要名头的?没有名头不受理。”
规矩?名头?
黄九哪里听过这些东西。
他只知道,圣武皇帝说,来翰林衙门可以直接告御状。
他还以为是什么楚法条例,当即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查阅的律法。
可黄九不知道,他引经据典的东西,在窦文康眼里根本就是笑话,
“哼哼,百户?蝼蚁之人,打哪来回哪去。这地方不是给你们这些贱民用的。”
黄九等了数天,连来五堂,
从天光到黄昏,等来的竟是一句‘打哪来回哪去’?
黄九怒了,一股斜火,在胸口燃烧。
但他家中兄弟还在,理智还没失去,压着愤恨,悲鸣道,
“长嫂如母,章贡冤害我母,咱们怎么活啊!”
可黄九的苦难,在权贵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是必然的,贱民在公卿眼里就是一条狗。
人会去关心一头畜生的死活吗?答案是不会。
翰林官窦文康只是眼神一斜,连正眼都不看黄九,鄙夷道,
“你这卑微的蝼蚁,本就应该死去。只是恰巧多活了几年。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