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瞥了一眼张德生似笑非笑:“哦,他们去了,你没去?”
“你的脸儿可比他们的脸儿大,该是请着吃酒,也要首请你才对。”
话毕,张德生已经是冷汗涔涔,他忙的掀了袍子跪下了,李乾这话说的并不假,只是长安里哪个官员办事儿没几分心思,看着他们这些没个根儿的东西,是下贱。
可是做到了张德生这个位置,御前内侍里的一把手,那便是再有厌恶也藏的心里,脸儿上总对着他端出来笑容来。
只是他这个位置是有人愿意巴结,却又不能巴结,离得天子太近了,有利有弊,谁敢多说多做什么。
张德生恭声道:“奴才哪里有那脸面,顾大人的府门,奴才这等腌臜人可登不得门儿,何况这兜里也没东西,更是不敢去了。”
他最后一句轻轻的咬着,似有若无的。
“继续说。”李乾实际心里明白,不过听旁的人说有又是一回事儿。
得了命令,张德生继续道:“奴才也是听了一耳朵,顾大人办喜事,登门儿的赴宴,总是要上贺礼的,听说还是根据这上的礼轻重,还分内席和外席呢。”
“顾大人体面,这宴席听说要摆七日呢。”
张德生这话说的有意思,李乾轻笑了笑,他故沉声道:“瞧瞧你这阉货可一张嘴厉害着呢,怪不得人家说你铁齿铜牙。”
张德生嘴里告罪几声儿不说了,李乾伸手握住书桌上的玉玺,手心一片冰凉,前头朝臣日日争执不休,如今顾明亦却不过依仗着纳妾,就如此大张旗鼓的收人收钱。
实际是长安哪个世家不是这般,只是如今北疆有急,顾明亦扎眼儿出来,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李乾状似无意的开口:“他推荐的赵文是个不错的,遥遥远去,也是难为他们了,说来顾明亦也是有功劳的,朕可该想想怎么嘉奖他才是。”
张德生闻言,才道:“陛下疼爱顾大人,不过顾大人可是什么人物,只怕是没什么缺的。”
“行了行了,你这阉货还没完了,当心朕治你一个搬弄是非的罪。”
李乾摆了摆手,他说完了,果然张德生垂了脑袋,他便继续道:“他也是少有,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到如今才纳了妾室,你们这些长舌头的东西,估计下头,没少拿这纳妾一事说人家罢。”
张德生不语,答案显而易见。
“多大岁数了,纳个妾算什么,不过成家立业,这大丈夫后宅空虚怎么好啊,妾到底是个消遣,总得有个正妻在才好啊。”
李乾随声儿说着,张德生的眼皮蹭蹭的跳着,他还没明白李乾这是什么意思,如今北疆局势紧张,李乾明显是想打一杖,可户部只说没钱。
顾明亦却在这个时候铺天盖地的帕银子纳妾,李乾竟然不恼怒,听这话的意思还要为顾明亦选个正妻,这是赐婚啊。
李乾眯着眼睛,似在盘算什么,他只撂下一句:“这可得好好的想想,总安排个妥帖的人才是啊。”
他挥挥手,张德生便从房里退出来,她于房檐下站着,风一吹,他忙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侧早有识眼色的小内侍上前,为他端了一盏茶。
张德生口干的厉害,没看那奉茶的小太监,还以为是徐福,他一口饮下,将茶盏送了回去,又长长的吐出几口气儿。
一扭头,就看的跟前儿人哪里是徐福,他蹙眉:“徐福哪儿去了?”
小内侍顿了顿,忙道:“方才,门儿上下了值的黄哥哥几个回来了,叫了徐哥哥过去说话,才走了一会儿了。”
张德生微微颔首,他抿唇看了看那小内侍脸色不大好看,心下一顿,厉声儿道:“谁教你的规矩,问你话,还不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被呵斥,小内侍就害怕了,他缩了缩,退到了远处,才给张德生跪下了,他委屈道:“爷爷,那个黄忠他这几日常出去喝酒,没回喝完了回来,便是在房里闹腾,只是骂几句也就算了,咱们几个小的,受他磋磨,实在没法儿了。”
“徐哥哥也是为了我们出头儿,才找那黄忠去了。”
他说完,身后又跟过来几个小内侍朝着张德生,“扑通”一声儿就跪下了,都委屈的哭,抽起自己的袖子,那胳膊上都是淤青。
张德生觉着自己的气儿顶在了脑门儿上了,宫里头内监本来就过得不容易,怎么旁的外头人没欺负,倒是让屋里头的自己人欺负了。
他压了压火火儿,一抬下巴,几个内侍起身儿,回去上值了。
张德生快步上了廊上,这后头有个小花园儿,那处离得远,打个嘴,歇缓些许时,总人们爱到那儿扎堆儿。
花园儿里,徐福扯着一个小内侍,把人往自己的身后拉,怒目而视对面儿的几人,那为首的便是方才他人口中的黄忠。
黄忠的岁数不小,只是一直升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