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宽松的旗袍,外头罩着件毛领的大衣,短发烫了时兴的波浪卷,斜斜的戴了一顶无沿的小圆帽。
大概是因为手里抱着个孩子的原因,她脚上穿的是双平底儿的布鞋,就站在那儿往付宁这边张望。
“琳达!”
“真的是您呐,舅舅!我还怕自己认错人呢!”
两个人同时惊叹了一句,各自往前走了几步。
“你/您怎么在这儿啊?”又是一句异口同声,两个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舅舅,到我那儿坐一会儿吧,就在马路对面,几分钟就走到了。”
“方便吗?”付宁指了指身后的人。
“咱们就唠唠家常,没什么不方便的。”
“好。”付宁把周博宇拉过来,“这是你晚晚姐夫,刚从美国过来。”
“这还用您介绍?我姐炸他们堂口的时候,我就在边儿上呢!姐夫来了,那我姐呢?”
“她还在读博士呢。”付宁打了个马虎眼,把话题岔开了,“这孩子是……?”
“您猜?”琳达把孩子往付宁眼前一斜,一张玉白的小脸儿出现在他眼前,嘟着小嘴儿睡得正香。
根本就不用猜,付宁一看这孩子的五官轮廓,脱口而出了一句,“韩铄?我们家的大白菜还是让他那头猪给拱了!”
琳达听了哈哈大笑。
说话间,他们就走到马路对面,这边大楼后面有几栋矮楼,琳达领着他们进了其中一栋,拐上了三层。
“齐妈,烧水沏茶,来客人了。”
随着她一声招呼,有个穿得整整齐齐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迎出来,“太太回来了。”
“嗯,我遇上舅舅了,你一会儿去菜场买条鱼,再买只烤鸭,中午多做几个菜。”
“好的,太太。”齐妈答应了一声,把孩子接过去,放在了里屋的小床上。
付宁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遍,定在了墙上的照片上。
穿着军装的韩铄和穿着旗袍的琳达并肩站在一起,笑盈盈的看着镜头。
琳达把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回头看见付宁盯着照片出神,走到他身后介绍道:“这是45年十月国庆照的。
那是刚刚胜利的时候,我走在重庆的大街上遇见了韩铄,八年抗战还能遇到一个活着的战友太不容易了,我们两个就约着去吃火锅。
正在我辣得提溜提溜流鼻涕的时候,他问我结婚没有,我说还没有啊,没人敢娶啊!
他半天没说话,最后挤出来一句,我敢娶,你嫁吗?
我呆了呆,就点头了,后来就照了这张照片。”
这么儿戏吗?
付宁看着她问了一句:“你妈知道吗?”
“知道,不过那个时候,我都怀孕四个月了。”
付宁听了不住摇头,安晨曦只怕是上辈子欠了闺女的,这辈子老是让她吓得一惊一乍的。
“太太,茶沏好了。”
齐妈把茶盘放下,解下腰间的围裙,拿了篮子就出门了。
琳达招呼大家落座,又挨个儿给端茶,鹿生不好意思,抢着把自己那杯端过来了。
“这小子现在在哪儿呢?我得有快十年没见过他了。”
“应该是在河北,不过他们国防部换防也快,不一定明天就去哪儿了。”
“他还在参谋本部吗?”
“嗯。”琳达点了点头,端着杯子挨着付宁坐下,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
1939年底,安晨曦不放心女儿,让哥哥安晨风回国找她。
安晨风拜托连安把她强行从北平送到了天津,可她那股子牛脾气上来了,就是不跟着舅舅回家。
没辙,亲舅舅也拧不过外甥女,最后跟她妥协了,留在国内可以,不能在沦陷区待着,必须去重庆。
琳达还想挣蹦挣蹦,韩铄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了,跟安晨风说,他是军政部的,要回重庆,可以顺路把琳达带走。
本来安晨风是一个字儿都不信他的,结果琳达对着他啪啪几巴掌,说他是罗旭的徒弟。
安晨风松口了,这个外甥女太倔了,今天就算是押着她上了回美国的船,都怕她趁人不注意跳海游回来。
不如交给韩铄,至少他信得过罗旭。
就这么的,琳达跟着韩铄到了重庆,抗日杀奸团本来就有军统的背景,她就进了军统的电讯班培训了半年。
后来她在电讯处干了两年,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美国加入了战局,对华援助也多了。
安晨曦带着她在波士顿航校的学生到了印度,通过驼峰航线向国内转运援助物资。
她虽然年纪大了,不能再跟着年轻人一起飞上蓝天了,但是也一直在地勤帮忙,那边人手紧缺,她就申请让女儿过去帮帮她。
琳达就奉调从重庆去了印度的阿萨姆邦,一直干到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