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訚道,“原本我确实有些春风得意。但是在前些天,我听说南下的张永死了,人头都不知道被割去了哪里。”
“然后我又想到了再前一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他是被百官拉去凌迟的。”
“接着我又想到了再前一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宽,他是被刘瑾毒杀的,党羽王岳、范亨在南下的时候被杀死在临清。”
“自我而前,已有三位司礼监掌印太监横死。念及此事,甚觉悚然。”
“陆某虽然无后,但也是有弟弟和侄子的,不早些找位置坐下,等以后就只能站着了。”
裴元不想这家伙的嗅觉居然如此敏锐。
这……,就是来自躺平战士的旁观者清吗?
裴元不用多想,就知道陆訚如此明确的表态,所期望的是什么样的回应。
于是他神情一肃,很是郑重的说道,“别的不知道,但我这里有陆兄的位置,陆兄稳稳安坐便是。”
陆訚得了裴元的准话,很是高兴,两人又满饮了几杯。
等送走了陆訚,裴元心中安稳了不少。
细一思索,又觉得理当如此。
裴元担心陆訚这里会出问题,难道陆訚就不怕裴元多想吗?
现在群狼环伺,各自抱团,陆訚有现成的强大盟友,何必非要陷入内耗,自寻烦恼?
不管是陆訚还是裴元,双方都为了稳固这联盟付出了许多努力,背叛起来有很大的沉没成本。
与其再去寻求其他不知根底的结盟,就不如仍旧信任能把陆訚推上司礼监掌印宝座的裴千户了。
因此陆訚果断放低姿态,选择了先向裴元示好。
裴元对陆訚的话不敢全信,但是陆公公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想必也是做过足够心理建设的。
他以后就算背叛,也会在面对选择的时候迟疑很多。
哪怕能让他多一丝的倾向性,说不定就让陆訚在关键时候站在裴元这边。
裴元收回思绪,看了看手中几份中旨。
他先把那份从徐州卫抽调人手补充五个行百户所的旨意抽了出来,然后叫来岑猛,对他吩咐道,“让人给司空碎送过去,由他牵头,领着宋彦、米斌他们五个,去徐州卫挑人。”
宋彦、米斌他们毕竟是徐州卫出身,被裴元拐跑跳槽这件事情事情,本就有些对不住郭晖。
要是由他们跑去要人,就算郭晖不敢怠慢中旨,也肯定要大骂刁难一番。
司空碎老于世故,又不是徐州卫的老人,可以代表千户所的意思,就能从中帮着转圜一番。
裴元想了想,觉得对徐州卫指挥使郭晖,还是要适当安抚一下的。
于是又让岑猛取来纸笔,就在院中写成一封书信。
在信中,裴元狡辩说,是他在天子面前盛赞郭指挥使带兵之才,这才让天子起了考校一番的心思。
所以天子下令,从徐州卫中抽调一些兵马,加入对罗教的围剿之中。若是立有功勋,必定会追记前功重赏郭晖。
裴元这句话倒也不是虚言,他已经把徐州卫当成了自己抽取兵员的基地,后续肯定是要找机会给郭晖一点甜头的。
如今只是提前兑现一点预期而已。
希望可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东西。
处理完郭晖的事情,裴元将有关罗教的那份密旨藏好,又看向了朱厚照为裴元和韩千户赐婚的那一份。
能不能挖出韩千户以及镇邪千户所背后的势力和秘密,就看云唯霖识不识相了。
云唯霖是千户所的老人,而且在进入千户所之前,作为天光寺的住持,早就和千户所打过很久的交道,不可能不清楚千户所的内幕。
裴元叫来陈心坚向他询问道,“云不闲现在到哪里了?”
陈心坚答道,“前些日子有消息传过来,说是那些私商咬的紧,他怕把麻烦给千户带回来,已经带着人去河南了。那大笔的财物已经提前被转移了,应该很快就能进京。”
裴元想了下,他固然不怕那些边军哗变或者闹事什么的,但也怕有一天会像是梁次摅一样,被不知哪里来的暴徒,堵在驿站强杀了。
能避免麻烦,还是要尽量避免麻烦。
裴元说道,“云不闲做的不错,另外,加派些可靠的人手去接应那笔钱。”
陈心坚应诺,便要下去安排,裴元又道,“对了,去把云唯霖叫来,我有事找他。”
云不闲的努力,让裴元对他的看法大为改观。
至于他能不能给云不闲更多的机会,就要看云唯霖接下来的抉择了。
裴元等了没多久,圆脸细眉,长相白胖的云唯霖,就欢喜的前来拜见。
裴元看了看云唯霖,目光在那锃亮的脑门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和善的对他说道,“云不闲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云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