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乙转过身,脸色凝重如水。
“是。
“杨将军身边有叛徒。
“叛徒已经跟伪军和日本人暗中接洽上了,情况对杨将军十分不利。”
顾秋妍喂奶的动作一顿,心猛地沉了下去,“叛徒是谁?”
“张秀锋。”
听到这个名字,顾秋妍柳眉紧紧蹙起,眼中满是愤慨与难以置信。
“我知道他!”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平汝曾跟我提过此人。
“他是杨将军的义子,平时将军的密信传达、情报接洽,甚至包括抗联的经费,很多都由他经手。
“他跟平汝的二队,还有咱们老驼山四大队这边都有过接触……他几乎知道抗联所有的核心机密!
“这样的人物要是叛变……这简直是灾难!
“杨将军危险了。”
周乙沉重地点了点头:“是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以前,杨将军他们在山林里,把日本人和伪军打得团团转,敌人晚上根本不敢在山里扎营过夜。
“抗联的战士再苦,晚上好歹能睡个安稳觉。
“可自从第一师的程斌叛变成立了‘挺进队’,把将军他们苦心经营的密营一个个悉数破坏后,情况就急转直下了。
“程斌这些叛徒带着伪军没日没夜地搜捕,抗联将士的粮食、弹药补给都成了大问题,队伍减员越来越严重。”
周乙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这人心一乱,叛变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了。
“照这么下去,抗联的大势十分不妙啊。”
顾秋妍的声音有些发颤,目光落在周乙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
“事情紧急,要不你现在马上给老魏打电话吧。”
周乙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森冷的寒意。
“顾秋妍同志,宪兵队或许没有在电话上装窃听器,但他们会查电话记录。
“你想想看,智有深夜冒雪来访,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往外打一个陌生的电话。
“城仓那条老狗,会怎么想?”
他走到窗边,指了指街对面那栋漆黑的二层小楼。
“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对面那栋楼里,就可能住着警察厅或者宪兵队的暗哨。
“他们会记下智有来的这个时间点,再跟电话局的记录一比对,只要发现异常,就会顺藤摸瓜,查到老魏的号码。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沉住气。”
顾秋妍的嘴唇动了动,眼圈红了:“我是担心……”
周乙打断了她,“你是担心张平汝吧?”
他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张平汝的命是命,老魏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张平钧的教训,还不够吗?”
顾秋妍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抱着莎莎的手臂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是,是我错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哽咽:“我就是……有点慌。”
周乙脸上的冷硬褪去,走到她身边,声音放缓了些。
“先睡觉吧。
“正好明天周末,我和老魏约了去江边钓鱼。
“到时候,我再跟他谈这件事。”
……
翌日。
哈尔滨的清晨,寒风如刀。
松花江的江面早已冻得结结实实,周乙到的时候,老魏已经在那儿了。
他穿着厚厚的黑色长款风衣,戴着貂皮帽子,正蹲在一个刚凿开的冰窟窿旁,耐心地摆弄着鱼线。
周乙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烟盒,递了一根过去。
老魏接了烟,两人凑在一起点燃。
“出大事了。”
周乙吸了一口烟,声音被风吹得有些低沉。
“张秀锋叛变了。
“他暗地里,已经跟程斌挺进队那伙人接洽上了。”
老魏摆弄鱼线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写满了震惊。
“你说谁?张秀锋?
“不可能!
“他是杨将军一手带出来的,比亲儿子还亲,怎么可能叛变?
“去年十月,抗联碰头会,你哥刚见过他。”
周乙吐出一口烟圈,目光落在冰封的江面上,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程斌还是将军的得意门生,不一样叛变了。
“老魏,眼下的斗争有多残酷,你比我清楚,谁都有可能叛变。
“还记得四根手指的张华吗?
“满洲省委的要员,还不是被李红三言两语就给劝降了,险些把咱们整个交通站给埋葬了。”
老魏沉默了,眼神慢慢变成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