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救她,鲁明见过她一面,知道她是我‘女朋友’。”
周乙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老魏说,她吃了不少苦,憔悴了许多。
“估摸着,鲁明见了也未必能认出来了。”
汽车一路颠簸,开到了郊外一处荒凉的土窝子才停下。
鲁明一摆手,几个警察立刻粗暴地将崔万年和金四从车上拖了下来,呵斥着让他们跪在地上。
崔万年睁着一双血肉模糊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老周!洪股长!求求你们,给我一条生路!我不想死啊!”
金四爷更是吓得屎尿流了一裤裆,瘫软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洪爷!洪财神!
“您不是说了吗?只要我按您说的做,您就放了我啊!”
车旁的洪智有与周乙,脸上毫无波澜。
两人靠着车门,点上烟,悠闲地聊着天。
在警察厅这种地方待久了,杀的人多了,心,早就麻木了。
鲁明一挥手,两声枪响撕裂了郊外荒原的宁静。
崔万年和金四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软软地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洪智有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
“走吧。
“这到饭点了,老周、智有,一块出去搓一顿?”鲁明招呼道。
“不了,我和周队长得去挑个打印机,改天吧。”洪智有直接拒绝了。
鲁明撇了撇嘴,“好吧,那我先走了。”
他有些失落的上了汽车,一脚油门而去。
“我叔好像给了鲁明一批暗线,这家伙不知道最近在干嘛,你得当心点。”洪智有上了副驾驶,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周乙默不作声地发动了汽车。
车子调转方向,朝着HE市区驶去。
中午的饭点,两人驱车来到道外。
周乙刻意放慢了车速,将车停在了“老七饭馆”的对街。
他没有熄火,发动机的嗡鸣声显得格外清晰。
旁边一栋破旧的小楼里,孙悦剑正在窗边裁剪布料。
发动机那熟悉而有节奏的声响,让她握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与警觉。
她下意识地朝窗外望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门外马路牙子边。
车门打开,周乙和洪智有从车上走了下来。
周乙下车后,抬头向她这边的窗户看了一眼,目光短暂停留,深邃难辨。
而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马路。
洪智有径直走进了那家老七饭馆。
周乙停在了饭馆门口,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上了一根,站在外面慢慢地抽着。
屋里的孙悦剑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狂跳起来。
她迅速放下剪刀,走到镜子前,用手胡乱地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眼角已经有了细纹,脸色也因长期的劳累和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
来不及化妆了。
她深吸一口气,拎起墙角的煤灰簸箕,推门走了出去。
寒风扑面。
阔别许久的两个人,隔着一条满是尘土的街道,遥遥相望。
周乙的目光深沉而悲痛,看着她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的脸庞,还有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衣,眼眶瞬间就红了。
孙悦剑也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刹那,眼眶一红浮起了泪雾。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呸!
周乙猛地转过头,朝地上啐了一口痰。
孙悦剑立刻会意。
她不舍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强行将思念憋了回去,低下头快步走到垃圾桶旁,将煤灰倒了进去。
周乙将最后一口烟雾长长吐出,踩灭烟头,转身走进了饭馆。
孙悦剑倒完煤灰,没有片刻停留,快步回到了屋里。
她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无声地啜泣起来。
片刻之后,她擦干眼泪,重新站起身,呆呆地坐回窗台边。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街对面那家小小的饭馆,仿佛要将那扇门望穿。
……
夜幕降临。
洪智有驱车来到了福泰皮货店。
他这次从天津带回来的,全是精挑细选的西洋货和几件穆连城送的小古玩。
吴敬中这人,活的通透。
不好烟土,不好赌,也不像别的军统高官那样沉迷女色。
按照梅姐在《潜伏》里的说法,老吴年轻时或许有过风流韵事,但至少洪智有还没见他去逛过窑子。
他对古董字画的狂热,似乎也还没到那种痴迷的程度。
眼下,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爱好,就是黄澄澄、沉甸甸的金条。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