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众人此起彼伏地惊叫着,又听得什么东西骨碌骨碌地四下滚着,滚到哪里,哪里就一片骚乱,哪里也就引起来一阵尖叫。
啊。
那是一颗还瞪大了双眼的脑袋。
阿磐也是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才想起来适才察觉的脖颈处缺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吕婆子的头。
心头一凛,幸亏提前把谢砚带走了。
燕王没想到安北侯当面发难,原也是才被废黜失了势,这时候一张脸更是没了人色,一屁股倒在地上,浑身惊颤着,战栗着,虽还不似燕王后一样抽搐,但一时竟也不能起身。
南平瘫在地上抱头尖叫,大抵也已经六神无主了,尖叫完了又跪着爬行到主座来,哭着求道,“大王,快救救姨母吧!大王,大王开恩............耽误了时辰,姨母就好不了了,大王,求求你了,平儿就这一个姨母了..............大王...............”
一双眼睛已经哭得色变,面庞也因了抹泪的缘故微微发了红,看起来当真十分可怜。
她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姨母,就与自己的姓氏一样,都是她的原罪。
她也不知道自己与这个姨母一同下药的事,已经被自己正苦苦哀求的人知道了,因此还抱着不该有的希望。
人啊,要是不知深浅,不懂进退,学不会好自为之,便活得可笑。
主座上的人好脾气地点头,“自然自然,孤与赵国夫人感情甚好,赵国夫人求情,孤怎会不管呢。孤记得那个董医官,写药方的那个吧?”
南平破涕为欢,连连点头,“是!是,就是那个董医官!大王,平儿以后乖乖听话,永远都乖乖听话,求大王疼疼平儿,召董医官来救救姨母吧!”
谢玄笑,竟也应了,“哦,那便去召那个董医官来吧。”
他做事总是有理有据,不管是留还是杀,救还是不救,都要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叫任何人都挑不出理,也寻不出错来。
燕人屁滚尿流地连忙出去,却迟迟不见人回。
燕王缓过了气,已经等得心急火燎,也就不愿在这张灯结彩又喷溅了血花的府邸中等下去了,因此在侍从的搀扶下起了身,颤着胡须命道,“走!回蓟城!”
谢玄还问,“晋国眼看到了雨季,山路泥泞不好走,两位不再住些日子了吗?”
燕王黑着脸,“不了,本王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留了。”
谢玄还笑,“哦,蓟城已有新君,必要加强边关防守,废王只怕进不去。不如,孤借你十万兵马,助你夺回蓟城。”
阿磐心中一荡,忽而神思清明。
你听,十万兵马进蓟城,燕国就要完了。
也就不由暗暗感慨,谢玄真是这世间最高明的棋手啊。
她不过才想到一步、两步,谢玄竟已想到了十步、百步,想到了晋国以后的十年,百年了。
啊对了,正如晋昭王所说,而今蓟城另立新君,眼下晋阳正堂里的就再不是燕王,与魏罂一样,应当叫他燕废王了。
燕废王的脸色愈发黑成了炭,不由地讥讽了一句,“晋王真是好心啊。”
谢玄仍笑,“那自然,都知道孤恢廓大度,菩萨心肠,废王有难,孤岂能作壁上观?”
哈,菩萨心肠。
阿磐心想,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个十分鲜活的谢玄,她从前怎么竟不知道呢。
不等燕废王说一句什么,那个十分鲜活的谢玄接着又命,“去,召周大司马来。”
底下的人连忙领命去了,周褚人就在城中,既要抓捕细作,想必距离平魏侯府不会太远。
燕废王一行人待在原地,除了燕废王后还在地上瘫着、抽搐着,留着口水含含糊糊地说,“回..............回..............蓟...............”
其余人敛气屏声,栗栗危惧,再没有一个敢说话的了。
燕废王转过身来,正视晋昭王,“蓟城宫变,是晋王的意思吧?”
那个十分鲜活的谢玄一讶,“孤自五月入了晋阳,连十二道城门都不曾出去。孤不像你们蓟城人手长管得宽,手都伸到孤的后宫内院来了。”
燕废王吞声忍气,憋得脸色十分难看。
可在人屋檐下,既没有兵马可用,又带着个中风的病患,岂能不低头,因而问道,“这十万兵马,只怕是为了取我燕国的疆土吧?”
谢玄笑,“废王见外了,你的,就是孤的。”
燕废王惊得瞪大双眼,似乎已经完全不明白了晋昭王的话,“什么?”
谢玄身子前倾,十二毓冕珠前后左右地晃,他一字一顿,笑着说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话,“燕国的盐、铁、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