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林冲是武官,宋江是文吏,都要因为身份上的巨大差距唤一声上官。
而且林冲不仅是京师武官,还是禁军武官,外出自动高一级,对现在的宋江来说,已经称得上大人物了。
林冲被宋江这般客套的态度搞得很不好意思,一直以来,他都是底层武官,官场上哪受过这般礼遇,再加上宋江说话又好听,立马对其颇有好感。
这黑面汉子看着面善,仁义之名果真不假!
林冲很是服气,又扭头看了向远一眼,见此又点了点头,便对宋江道:“这位是高衙内,当朝太尉之子。”
“嘶嘶嘶———”
宋江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远,只觉这个有点虚的男子,立马英武伟岸、卓尔不群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理了理身上衣冠,连连躬身行礼。
“有意思!”
向远眯着眼睛打量宋江,不是他化自在天,略有失望,但他在宋江眼中看到了渴望,一种迫切想要进步的渴望。
假如,他现在把宋江带入京师,推荐给高俅,让其当作亲信来培养,结果会如何?
向远目光灼灼带着审视和玩味儿,直把宋江略显黝黑的面皮看得通红,以他在职场上的经验,分辨得出,这是上级领导赏识才能看上他了。
只是过来凑个热闹,顺便结交一下路过的豪杰,竟然赶上了泼天的富贵,这可把宋江激动坏了。
越想越激动,脸色越红。
见他这般表现,林冲不以为意,京师那边都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
鲁智深则略显失望,他一直以为及时雨仁义当先,不贪图富贵权势,现在看来,是他道听途说想多了。
“坐下说话。”
向远挥挥手,待宋江小心翼翼坐下,这才举杯道:“‘及时雨’宋公明的名声,本衙门在京师也有所耳闻……呃,你别紧张,这是夸你。”
见宋江一惊一乍,失了处变不惊的分寸,向远不禁感慨时势造人,若无上帝视角,谁能想到这个拘谨的汉子未来会领兵起义,成为朝廷心腹大患呢!
尤其是没想到他出卖兄弟,眉头都不眨一下。
“本衙内此次出门远游,一来散散心,二来家父身边尚缺几个能人志士,想借此机会寻找被荒谬世途埋没的隐士贤才,宋押司既有大好名声,想来就是本衙内要寻找的大贤了。”向远不吝赞许之词,狠狠夸奖着宋江。
这让宋江激动坏了,咣咣灌了几杯酒,而后倒地叩首,一副见得再造父母的动容:“宋江何德何能,竟得恩相这般看重提携……”
说着说着,泪水不由自主落下。
宋江:我太想进步了!
宋江并非没有去京师闯荡一番,和伯乐相会的念头,但他做人很有自知之明,京师之地,富贵者无数,若无贵人提携,他一个臭外地的,凭什么让伯乐看他一眼?
就凭老宋家有钱?
别闹了,老宋家这点闲钱接济一下江湖中人还行,到了京师,他想送钱,跪着人家都不稀罕收!
这是阶级上的差距,一如吏和官,在同一个衙门上班,官出门坐轿子,吏出门想抬轿子,因为吃不饱饭没力气,官不给这个抬轿子的机会。
鸿沟无法跨越,就是这么简单。
今天不一样了,身为韭菜的宋江,看到了自己能割韭菜的可能,暗暗发誓,说什么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宋江未曾怀疑‘高衙内’的身份,他什么江湖好汉没见过,鲁智深和林冲这种级别的,他头一回见。尤其是林冲,言行举止有礼有度,一看就体制内出身,弄虚作假的可能性极低。
真要是被骗,能请动这两位高手的骗局,他宋江栽了也认了。
“莫要哭了,起来边吃边聊,本衙内今天至此,说来也巧,偶然听说宋押司的大名,过来瞧个真切。你也不用想着什么知遇之恩,你自己造出的名声,是你自己努力所得,求人不如求己,以后好好在太尉府办事,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前程。”
向远举起酒杯:“本衙内随意,你干了。”
“定不忘衙内知遇之恩!”
宋江又是一连咣咣灌了好几杯,因为是本地特色的缘故,酒量十分惊人。
酒到一半,宋江借口传菜,在掌柜那边把账给结了,顺便叮嘱掌柜,他今天有贵客招待,不论谁来都不许放进后院。
同僚不行,外面那群兄弟就更不能了。
一个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几杯酒下肚便惦记着斗殴干架,只会冲撞了贵人。
待宋江回来之后,向远微微一笑也不点破,转而道:“宋押司可曾听过犬父,呸,本衙内太尉父亲的发家事迹?”
一个嘴瓢,差点把萧衍带进来了。
“太尉起于微末,勤学不辍,锐意进取,方才有今日得偿所愿,以身报效国家……”
宋江说了很多,简单概括一下,高俅能有今日,全靠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