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么多,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老将哭笑不得:“你就说,你认为这王宽值不值得信任,王氏值不值得信任。”
“难说得很啊。”鸩杖点地,孟华走到门边。
西地等半天,没等到孟华继续回应,知道这位从年轻时就以稳重著称的老友是没有下文了。
轻咳一声,道:
“依我看,他是看他儿子王绾搭着王上,他站在我们这一边不好站,所以主动要求打先锋表明没有二心。
“他和他儿子分站两边,就不会输。
“就算他这一次冒头,势力被长安君打击的七零八落,王氏也伤不到筋骨。
“以这个代价换来王氏在我们当中地位不动摇,王氏也没有输太多。”
内心中也如此想过的孟华,缓慢且认真地点点头,模棱两可地道:
“或许吧。
“让王氏顶在前面探探路吧,长安君这个人,我是不想正面对上……”
西地沉默。
他知道,老友是因为白氏的事情而胆怯,因为他也是这样。
孟西白叫了两百多年,一下子变成了孟西。最为老秦贵族痛恨的贼子商鞅,也没有做这么绝啊。
“我现在。”老将露出一丝苦笑:“倒有些喜欢宗室的刻薄寡恩了。至少,讲利的王不会对我们下死手啊。”
讲道义的长安君会。
两个老人相顾无言,谁也没说起白氏参与谋反罪有应得,谁也没说当初白氏倒霉的时候他们有多欢喜。
接下来的数日,王氏动手了。
王氏发动了在廷尉府做事的子弟,以及依靠王氏的官员。
本来运转畅通的廷尉府,再次因为竹简上的空白、印玺扣不及时、专业人找不到这些小事而陷入迟滞。
老廷尉华阳不飞一气之下病倒。
嬴成蟜前来探望,听老人念叨了一大堆。
老廷尉说其妹子做事就比自己强,生的还是极美。孝文王一眼就看上了,父亲华阳君出事后,幸赖其妹华阳一氏才没有败落。
说年轻时候自己也争强好胜,到这把能活一天算一天的年岁,才发现其实好些事没那么重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人如此,家族也是。
说有时候退让并不是软弱,非要生一时之气争一时之长短作甚?你还小,你的路还很长,你慢慢走下去就能走死他们。
老廷尉说了能有小半个时辰,突然神情一怔,环顾四周,茫然道:
“这是哪啊?”
少年抓着老人的手,温声道:
“舅公,这是你家啊。”
“这是我家?”
“是啊。”
“那你是谁啊?”
“我是……我是你的孙子啊。”
“这是你家?”
“是你家。”
“我家啊……你到家了?”
“是,我们都到家了。”
“我要回家了。”
“这就是你家啊舅公。”
“我家?”
“是啊。”
“那我妹呢?”
“大母……在外面做事呢。”
“……”
少年自老廷尉家宅走出,迈过大门门槛。
他站在门前左面的石雕狴犴前,仰望着这只传说能分辨善恶的神兽,眼圈在阳光照射下隐隐泛红。
“真他妈狗血。”少年小声骂着:“真他妈恶心!”
春风拂面,少年拍打狴犴腿:
“你不是能分辨善恶吗?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看我是善还是恶。”
狴犴不语,抬首撞天。
“你也是瞎。”少年呸了一声,骂了一句。
深深望一眼老廷尉的私宅,快步登上在门口停了好久的驷马高车。
车厢内,已有一人。
李斯。
“君侯。”身在车厢,站起不易,李斯半站着微微欠身。
“坐,私下不用这些虚礼。你师兄走了吗?”少年坐下,笑着问道,面色一如既往。
“师兄已然赴楚。”李斯应道。
“好。”少年颔首:“该罢官的罢官,该服徭役的服徭役,该杀的人杀。一切,都要按照秦律行事。”
李斯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低着头应了一声“唯”,声线有些颤抖。
他等待的机会,来了。
廷尉府书佐司空虔不氏王,却是王氏的人。
家主有令,按照之前所吩咐的行事,他依令而行。
接到命令的不只是他一个,而是所有王氏的人,他并不害怕。
下属呈上来的竹简,他故意挑错打回重作,真要是挑不出来错误他就亲自点上一点,挑这一点错误打回去。
掌管廷尉府朱砂笔墨的书库,和司空虔一样属于王氏的人,不小心将朱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