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对!”巴图立刻接口,他虽然脾气急躁,但深知黑夜荒漠的恐怖:“这地儿太空旷了,连个背风的墙都没有!夜里要是被摸过来,咱这点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巴特尔环顾四周,昏黄的天光下,延绵的沙丘犹如凝固的巨浪,无遮无拦。
他略一沉吟,目光转向他们来时偏北的方向,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
“我想起来了!”一个之前参与过更外围巡逻的老兵响马突然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提醒:“来的路上,偏北!大概二十来分钟……呃,十来分钟路程的地方!我记得那里有个小村庄的废墟!比之前我们遇到人的那个更深入些,但塌得还挺厉害,残墙断壁应该不少,躲藏的地方总能找到!”
“你确定?”巴特尔盯着他。
“确定!”老兵用力点头:“经过的时候看到的,当时还远远看了一眼,规模不小,应该能藏身!”
巴特尔不再犹豫。
天黑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好!就去那个村庄废墟!所有人注意,别走散了!保持队形,警觉点!走!”他猛一挥马鞭,朝着老兵指引的方向疾驰。
身后的十四骑听到号令立刻跟上,十五道身影汇成一股洪流,踏着最后的夕阳微光,冲向北方。
马蹄踏过荒芜的沙地,扬尘弥漫。
昏黄的天色流逝得飞快,远处那落日如同沉入墨池的金币,仅仅只剩下一条细细的金线。
当这支疲惫的队伍终于翻过最后一道布满碎裂砖石的土坡,那座村庄废墟的轮廓赫然出现在眼前时,天地间已近乎只剩下昏蒙的光线。
正如老兵所言,这是一片相当大的村子。
曾经整齐的房舍大多倾颓,露出断裂的混凝土梁柱和扭曲的钢筋。半截土墙、塌了一半的砖房、以及一些被沙土半掩、造型奇特的灵界巨大落物如同散落的骨骸,构成了无数可以遮挡视线的角落和断壑。
废墟深处,高大的枯树只剩下扭曲的枝干,在越来越暗的天幕下伸展出狰狞的剪影。
然而,队伍并未因到达“安全区”而放松。
“慢!都停下!”巴特尔猛地竖起手,声音低沉而紧张。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敏锐地捕捉着废墟中的异常。
骑手们纷纷勒住躁动的战马,手指下意识地紧扣住弯刀的护手和短弓的握把。
“怎么了,头儿?”巴图低声问,同样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巴特尔没有回答,目光牢牢锁定在废墟入口处一根倒伏的混凝土柱旁。
那里,一小堆灰烬虽然冰冷,但四周的沙土却被刻意清理过,还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绝不是自然形成的脚印痕迹。
旁边一块锈蚀的铁皮被用来挡风,后面似乎还残留着几根啃得极其干净、带着细小齿痕的某种根茎。
“有人。”阿尔斯楞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指着不远处一根断裂的水管:“看那管子口的湿痕……新撬开的,水被取过不久。”
“不是骨头渣子!”巴图低吼,目光警惕地在残垣断壁间逡巡:“死灵要水有屁用!是活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在这片深入死地的废墟里,遇到的“活物”未必代表着友善,可能是更深的危险。
“下马!扇形搜索,背靠背!箭上弦,刀出鞘!”
巴特尔当机立断,沉声下令。
骑手们动作敏捷地翻身下马,将缰绳缠在手腕上,以巴特尔为中心迅速散开成一个半圆形的防御圈,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扫视着每一个幽暗的角落、每一处坍塌的墙体缝隙。
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吝啬地涂抹在一座只剩下半间房、墙壁布满裂痕的土坯房屋檐上。
就在那阴影最浓重的墙角,一堆由腐朽木板、破旧轮胎和一面半塌的土坯墙构成的杂物堆,突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发出“喀哒”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砖块或瓦片滑落的声音。
“谁在那?出来!”巴特尔厉声大喝,手中的短弓瞬间拉满,淬冷的精钢箭头闪烁着寒光,笔直地对准了那片抖动的阴影。
时间仿佛凝固了数秒。死寂的废墟里,只有风穿过断壁的呜咽和草原响马们沉重的呼吸。
终于,那堆杂物后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阵剧烈的抖动后,一个佝偻、枯瘦的身影颤颤巍巍地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蓝星男人,比巴特尔他们见过的任何幸存者都显得更加憔悴。
他穿着一件破得几乎无法蔽体的灰色夹克,露出的皮肤黝黑干裂,沾满尘土。
他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双臂本能地抬起挡在脸前,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着。
浑浊的眼睛因为极度的恐惧几乎要从深陷的眼窝中凸出来,死死盯住眼前这群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