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幼安摇摇头道:“不妥!秦凤路的宋军因为被我们切断与宋朝的连接,已经是一块飞地以及孤军。
兰州乃是天下雄城,为什么会被西夏轻易攻克,恐怕是秦凤路的宋军都已经没有斗志了。
秦凤路乃是防御西夏的最前线,若是秦凤路被西夏尽数拿下,那环庆路的侧翼便全都暴露在西夏的马蹄之下。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结果,而是一旦秦凤路被夺下,等我们以后想要夺回,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我建议,咱们必须要尽快拿下秦凤路,并且夺回兰州!”
苏允闻言点点头,随后看向章楶,道:“章经略,你怎么看?”
章楶虽然不是苏学会的人,但也被请来了,闻言抚须沉吟,指尖轻轻叩击桌案:“韩学士所言极是。
秦凤路虽为宋军飞地,却控扼要冲。
熙河路连通青唐吐蕃,兰州更是黄河上游锁钥。
若西夏尽占秦凤,必成我心腹大患。”
他抬眼望向舆图上那抹醒目的朱红,目光掠过陇山山脉。
“当年王韶熙河开边,耗十数年心血才将吐蕃势力逐出河湟,如今西夏若借此根基染指青唐,不出三年,其铁骑便能直逼环庆路侧翼。”
“可我军主力若西调秦凤,潼关防线必然空虚。”
平子澄皱眉插话,“开封朝廷的两淮军已在西进,若此时分兵,恐首尾难顾。”
苏允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忽然问平子澄道:“秦凤路现存粮草几何?”
“回先生,”平子澄赶紧道,“据去年邸报,秦凤路五州仓储尚可支撑万人三月之粮,但兰州失陷后,洮河粮道被切断,其余各州恐已陷入绝粮之境。”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更堪忧的是,自种谔死后,秦凤路诸将离心,如今怕是连固守狄道城的士气都未必有。”
议事厅内响起此起彼伏的低叹。
苏允忽然起身,走到章楶面前:“章经略曾知兵熙河,若以五千轻骑,五日内能否突进至狄道?”
章楶瞳孔微缩,指尖在舆图上划出一道弧线:“从长安经陇州、秦州至狄道,全程八百里。
若走番须道,利用吐蕃旧驿道换马,或许能在第四日黄昏抵达。但——”他抬眼直视苏允,“此举需冒孤军深入之险,且需陇右熟户作向导,否则极易迷失在陇山峡谷中。”
“熟户.”苏允喃喃自语,忽然转头看向王抱朴,“还记得三个月前在邠州救的那批吐蕃商队吗?他们的大首领叫什么来着?”
“确悉藏征。”王抱朴立刻答道,“此人是青唐唃厮啰后裔,与西夏有灭族之仇,曾言愿为我军带路破敌。”
韩幼安击掌称善:“天赐良机!若以吐蕃熟户为前驱,既解迷路之患,又可借其与西夏的仇怨壮大声势。”
平子澄却仍有疑虑:“可主力东调潼关、西援秦凤,中间的同州、华州防务如何?万一河东的折家.”
他话音未落便被苏允抬手打断。
“折家世代忠宋,但此刻大宋自顾不暇,”苏允指尖重重按在麟州位置,“只要咱们派使者携重礼赴麟州,言明‘西夏若破秦凤,下一个便是河东’,折可适必不会坐视。更何况”
他忽然冷笑一声,“我苏学会已经拿下半壁西北,折氏若是识趣,就该讲潼关双手奉上,否则我大军至麟州之时,可就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了。”
众人闻言皆露出会意之色。
苏允呵呵一笑,道:“其实五千援兵只是过去鼓励秦凤路守军,告诉他们我们的态度。
静宁(韩幼安),随后给秦凤路守军送去粮秣,告诉他们,我们与大宋朝乃是兄弟阋墙,外敌入侵,必须一致对外!”
韩幼安赶紧道:“是,先生。”
苏允点点头道:“另,我打算北上取河套!”
苏允此言如巨石投入沸水,议事厅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平子澄手中茶盏险些跌落,茶水泼在舆图上,晕开一片暗黄:“先生是说.直取河套?
那可是西夏的根本之地!”
章楶更是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桌沿发出清脆声响:“河套自李元昊起经营数十年,铁鹞子、步跋子皆屯驻于此,其城防之固、粮草之丰,非兰州可比。
我军此刻连秦凤路都未稳固,如何能”
王抱朴按住案几的手指关节发白:“河套距长安千里之遥,中间横亘横山山脉,且不说后勤如何支撑,单是西夏梁太后闻讯后必倾国来救——我军若深陷河套战场,恐成首尾难顾之势!”
韩幼安皱眉抚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再者.当年种谔率二十万大军五路伐夏,最终折戟灵州,便是因河套城坚难下。
我军如今兵力虽然已经将近二十万,可是我们如今的地盘亦是颇大,能够调动的不过五万,以五万深入敌境,岂不是以卵击石?”
众人的目光如火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