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信,在两洋三洲五海之地的中东,人类文明诞生出第一抹曙光,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冲刷出肥沃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从非洲大裂谷中走出的直立猿在这里点燃了人类文明最早的星火。
几千年的岁月仿佛须臾,许许多多的民族在这里扎根,许许多多的文化在这里壮大,许许多多的信仰在这里传播,他们来了又走,曾经的主人已经不知身在何方。
伊斯兰教兴起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很快成为了阿拉伯帝国的核心地区,坐落于底格里斯河畔的巴格达城曾经是阿拔斯王朝的绝对王城,哈里发的威严在这里被赞美,智慧宫的光荣在这里被歌颂,巴格达就像是一个光明万丈的灯塔,象征着伊斯兰文明的黄金时期。
阿拉伯世界的纷争与动乱让巴格达丧失了作为伊斯兰中心的绝对权威,蒙古人的西征则让最后一分光火彻底熄灭,旭烈兀汗带着来自东方的各族联军攻陷巴格达并将其付之一炬后,这座古老的城市便再也没有恢复曾经的繁荣,在各个统治者手里兜兜转转数百年,直到15世纪末的今天。
千百年过去,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虽然在土地资质和水资源禀赋上已经不如当初,东西方中转商贸也因为东罗马帝国在印度洋上的截流而逐渐落寞,但它依旧是非常重要的农牧业地区,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一如既往地竭尽所能,哺育着自己的人民。
毕竟,如果把安纳托利亚排除在外,中东地区已经很难找到如此平坦而肥沃的土地了。
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均发源于安纳托利亚高原和亚美尼亚高原,向东南冲刷出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在入海口附近交汇,由波斯湾注入印度洋,流经了上游的高原山地,中游的半干旱草原和下游的平原沼泽,从西北到东南,风景一再变换。
两河交汇后形成的大河被称为阿拉伯河,河谷地平,河面宽阔,水流和缓,如果能够将附近的沼泽与湿地利用起来,这片三角洲的农耕条件还能更上一层楼。
巴士拉是阿拉伯河畔的第一大城市,自阿拉伯帝国时代便是重要的军事重镇,贸易枢纽和宗教中心,这是一座真正的伊斯兰城市,几乎没有其他文明的影子。
但是,相比于其他伊斯兰城市,巴士拉又是十分特殊的,这座城市水网纵横,宽阔的阿拉伯河与数条支流将各个城区切割开来,街道短而零散,市民们习惯于通过小船进行交通和贸易,没有高大城墙,无法建造高大堡垒,颇有些水城威尼斯的格调。
正是因此,巴士拉也被称为“东方的威尼斯”。
繁华的街区下,一间装潢华丽的地下室里弥漫着烟雾,烛光摇曳,来自伊斯兰世界的贵客们享受着美好的生活。
这是一间专为达官贵人打造的销金屋,在这里,穆斯林贵人急不可耐地揭下了虔诚的面具,一条接一条地触犯着教法,在这里,他们几乎能够找到所能想象到的一切享受。
“嗯……成色都不错,马尔穆什,你真是有心了……”
一位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迷离着眼,看着琳琅满目的酒瓶,点出一个,侍女走上前来。
侍女手中的酒瓶为名贵的彩色玻璃所制,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诱人,玻璃上的贴纸绘制着繁复的花纹,围绕着一头昂首怒目的巴巴里雄狮。
“龙舌兰,还是大莱普提斯皇家酒庄的三年发酵品。”
中年男人一眼便认出了美酒的出处,眼神一亮,随即又故作生气地皱起眉。
“战争时期,你们还这样招待客人,简直过分了。”
“下次不敢了,这次就请您多担待些。”
干瘦的马尔穆什笑呵呵地道歉,眉目间却颇有得意之色。
“战争嘛,总有人能挣钱的,您面前的那些奴隶,有不少都是我派人从北边的难民营地里买过来的。”
“你呀,真是会挣钱,难怪我们的赛义德教长那么器重你呢……”
中年男人有些惋惜地咂咂嘴,接过少女递上来的酒杯。
“话说,那群拜魔鬼的雅兹迪人,他们被彻底解决了么?”
“据说是差不多了,北边的游牧部落想要他们的草场和粮食,毛拉们则对他们的魔鬼崇拜深恶痛绝,正好趁着混乱之际发起了一次袭击,他们的圣坛和先知遗骨都被毁了。”
马尔穆什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过,您也知道,他们的聚集区分得很散,没办法解决干净的。”
“就像那群基督徒一样,到处都是。”
中年男人咕哝一声,摩挲着酒杯。
“当初,我们就不该给他们如此宽厚的待遇。”
“殿下,这可不一样,有经人的权利可是教法规定的。”
马尔穆什对此不太认可。
“无论是希腊人,亚述人,亚美尼亚人,科普特人还是黎巴嫩的马龙派,他们毕竟同样蒙受天启,我们不能以对待偶像崇拜者的态度对待他们。”
“哼,一群狼心狗肺的叛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