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间的犹豫,一眨眼的功夫,忿芜便退出门外消失不见,只余一扇房门紧闭在夏语冰面前。
糟了。
夏语冰硬着头皮追了出去,走出卧室后她下意识望向楼梯的方向,但却没能看到忿芜的踪影,紧接着,别墅楼下传来蓬的一声闷响,夏语冰猛然回头,扶着护栏往下望去,只见一楼地面上溅开一滩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深红污血,血泊之中,穿着女仆装的小陶踉跄着爬了起来。
这栋别墅层高在7米左右,一楼地面由混凝土浇筑,上镶整块切割的六边形汉白玉,人从二楼摔下去得不到任何柔软物质的缓冲,头着地当场死亡,脚着地半身不遂。
地上的血泊和黄绿相间的内脏碎片等种种迹象无不显示着忿芜现在已经摔得半身不遂了,但忿芜摔到地上后连一秒钟的硬直都没有,踉跄着爬起身便往车库方向走去,鲜血顺着大腿往下流淌,浸透丝袜,留下一连串鲜血淋漓的脚印。
……车库?
“她想逃!?”夏语冰一怔,想也不想地便纵身翻出护栏,落到一楼地面。
咔嚓一声脆响,是大腿骨折断的声音,夏语冰身体素质比忿芜好很多,但七米的层高摆在这里,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夏语冰忍着剧痛闭上眼,停止了对自己的观测,与此同时,她松开了捏着吹灯鬼舌头的左手。
默数3秒后睁开眼睛,她折断的腿骨已经恢复如初,不远处,忿芜头也不回地朝车库跑去。
刚才还在一瘸一拐的蹒跚行走,现在就能跑了?
来不及多思考,夏语冰大步追了上去。
她不知道忿芜到底想干什么,是要开车逃走吗?可这栋别墅明明已经被【画地为牢】的规则切割封锁,就算有车也开不出去,而且做完这件事后那件墨斗也已经耗尽了全部墨水。
难道忿芜在车库里藏匿了什么东西能帮她突破监牢逃出去不成?
这个想法刚从夏语冰脑海里冒出来便立刻消散,隆隆的引擎声响了起来,一辆香槟色的家用轿车驶出库门,压过草坪,横冲直撞地冲了出来,那是小陶平时开的买菜车。
忿芜一脚踩死油门,轿车呼啸而过,夏语冰连忙跳到一旁的花坛上躲避,电光火石间,她隐约看见了一头半透明的狰狞厉鬼匍匐在轿车驾驶座的后面,唇齿间吹出缕缕阴风。
“小陶……”
吹灯鬼的声音响了起来。
但下一刻,轿车轰鸣着冲出院门,一个拐弯消失在了夏语冰的视线。
“这就……出去了?”夏语冰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这座别墅不是已经被墨斗划线封锁了吗?忿芜是怎么出去的?”
墨斗的效果夏语冰是亲身体会过的,被画地为牢的区域内是名副其实的封印监牢,不管是赌鬼还是财神都跑不出去——这还是宁哲当初特意留下了一个缺口的情况下。
而夏语冰这次圈地则没有留下任何缺口,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将整座别墅完全封锁,甚至没给自己留一条逃生通道,这样的情况下,忿芜是怎么出去的?
夏语冰翻出院墙来到外面,靠墙的人行道上铺着褐红的砖,几片落叶从树上飘落,旋转着飘进了院墙内。
“不见了。”夏语冰俯下身,目光反复扫过砖路,搜索良久,始终没有找到她之前开车留下的墨线:“忿芜居然有办法擦掉墨斗画下的墨线么?她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
夏语冰有些不死心地离开人行道走上马路,没有任何阻碍地来到了大路中央,这才终于确定墨线是真的消失了。
现在回去开车也追不上忿芜了,先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宁哲吧。
也不知道吹灯鬼会跟着忿芜跑到哪里去……夏语冰转身往回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已经耗尽墨水的墨斗,心底有些怅然,授格道具也不是无敌的,遇上忿芜这种级别的升格者,会失效也不奇怪。
“嗯……?”夏语冰忽然愣住,低头看着手中的墨斗,不禁睁大了眼睛。
墨斗里居然还有墨水。
夏语冰掂了掂手中墨斗,沉甸甸的手感丝毫不差,她又试着用墨斗自带的墨签量了量里面剩余的墨水量,与她之前从宁哲手中接过这件墨斗时分毫不差。
“我画的墨线消失了。”
“用掉的墨水也回来了。”
“简直就像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画下墨线’这件事一样。”
夏语冰双手捧着墨斗,抬头望向面前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的别墅,只觉浑身都笼罩着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
他没有‘擦掉墨线’,而是直接让她‘从未画下过’墨线。
忿芜居然是那么恐怖的存在么?不止是人的记忆,就连已经发生在这世上的事实也能篡改么?
这已经不是升格者的范畴,而是【神】了吧?
夏语冰逃也似地飞奔回别墅里,回到书房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