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一笑,替洛朝烟答道:
“天子当时隐瞒身份,来谷内拜师学医,本该入‘医峰’,但本姑娘当时一眼看出她身份不俗,站在街边买个糖葫芦都掏银票……这么有钱,当然要挖过来给本姑娘买药材。”
“于是找个骗峰师姐,乔装引路人,将她骗来峰上,行拜师礼……当初这小丫头一瞧彩彩,一连哭了好几天,想逃,但漫山遍野的毒虫,别说下山,她连出屋都不敢……”
说着,季紫淮也是掩面轻笑,听得洛朝烟跺了跺脚,想反驳几句,可此刻想起儿时小事,也只单觉有趣,又不免与师父一块笑。
几人牵着马一路闲聊,很快攀上顶峰,一片空地,修有竹林,三两屋舍隐约竹间,既不奢华,也不显简陋。
毒峰已许久未曾有人踏足,赵无眠推开门扉,灰尘扑鼻,不免咳嗽几声,侧眼看去,家具陈设就蒙了一层细灰,却没什么蛛网小虫……显然这些寻常小虫早成了峰中蛊虫的餐食。
“咳咳……”季紫淮与洛朝烟也咳嗽几声,后将赵无眠推出屋,往脸上蒙上手帕,开始打扫。
赵无眠则在屋舍附近踱步,寻着季应时的残存踪迹。
墙上挂着风干毒草,还有些腊肉,辣椒,门前有井,角落对着木头小车,理应是用来拉药……怎么看都是一副平平无奇的地方。
赵无眠并未发现什么异处,只是站在墙边,望着那串腊肉。
“看什么呢?”季紫淮端着盆污水走出屋,将其洒在竹林间,回眸问道。
“你们一家子喜欢吃腊肉?”赵无眠好奇看来,“当初在晋地,第一次遇见你,你屋上也挂了腊肉……”
“我娘爱吃,小时候可谓顿顿都有。”
季紫淮随口回答,又在井前打水,赵无眠过去帮她。
劳作没多久,竹林便传来沙沙脚步声,赵无眠侧眼望去,一为身着书生袍的儒雅男子站在林中,遥遥看向赵无眠,反手捏着折扇,微微拱手行礼。
“那是归玄谷谷主?”
季紫淮往竹林扫了眼,柳眉轻蹙,“说了别折腾,还过来……”
“我们不想折腾是我们的事,他来不来是他的事……来了也好。”
赵无眠放下水桶,朝竹林走去。
“侯爷。”谷主微微一笑,不偏不倚道:“早有耳闻,却不曾相见……侯爷今日来谷内,可是想寻什么东西?”
“寻仙。”赵无眠并未隐瞒,回首看了眼端着水盆走进屋的季紫淮。
“仙?”谷主饶有兴趣,“本宗得名归玄,是因仙迹,侯爷也是为此而来?”
“是为季应时。”
谷主微愣。
赵无眠收回视线,偏头问:
“毒奇人与季应时的事,你知道?”
谷主眉梢轻佻,又稍显惊讶看了眼赵无眠,没想到他连这种隐秘都知道。
这事他可瞒了季紫淮二十多年。
谷主与赵无眠私底下虽没交情,但立场一致,并未隐瞒,如实道:
“毒奇人乃我师妹……有朝一日,她忽的有喜,我这做师兄的,怎会不知?”
呼呼——
晚风轻拂,竹叶四散飞舞,斑驳月影落在两人身上。
赵无眠又回眸望了眼屋舍,后自腰间解开酒葫芦,指尖微挑,四散枝叶席卷在手,竟成了两杯竹叶制成的酒盅。
他倒了杯酒,递给谷主,“详细说说。”
谷主瞧这超脱俗世的一手,眉梢不免又挑了挑……控鹤擒龙,说着容易,可枝叶成杯,定用空间之术。
他忽的释然一笑。
他乃十武魁之一,听得未明侯来此,身为武人,第一反应当然是想切磋一二,一较长短……如今还比什么比?
赵无眠与俗世武人,已不在一个层级。
谷主接过酒杯,在一块石上随意坐下,轻抿酒液,斟酌片刻后,才道:
“侯爷如今距离羽化飞升,还差多少?”
“一年底蕴,与余下九钟。”
这精确到具体时间的回答,让谷主又是出神了片刻。
少倾后,他才悠悠道:“季应时当年苦修百年,早年乃戎人国师,借此渠道,也感悟过各类九钟,相比侯爷,也只差了底蕴,又或者说,是差了契机。”
“契机?”
谷主将杯中酒一饮而下,
“我也不知,毕竟我的境界,差了你们太多,但季应时那人,对武道……或者说修仙,已近乎入魔,各种方式都尝试过,包括武功山传闻中的‘斩三尸’之法。”
赵无眠眉梢轻蹙。
三尸,乃人心中的三种恶神,约等于小尼姑常常用以自省的‘贪嗔痴’三毒。
“武功山以为,若要成仙,定是武功,心性缺一不可,互为表里……季应时认为他的武功已达,唯独差了心性?”赵无眠猜测道。
谷主微微颔首,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