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乔姆鬱闷地抽完这支烟扇了扇面前不散的烟气,旅馆內还是便宜食物和劣质伏特加的味道,他起身身旁跟上来一个男人。
正是弗拉基米尔。
“確定了老板,情报是真的——所以咱们打算动手么?”
阿尔乔姆边走边把皱巴巴的纸幣丟进几乎快生锈的酒保机器人手上的托盘里,“两个选择孩子,要么给人当枪使,让那个现在看来跟战爭贩子没区別的赖宣脚踩在欧共体上面;要么我们拿著这些情报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得以实现“”
“至少有了波兰这片土地,我们就能更前一步。”
弗拉基米尔知道,自己的老板已经下定了决心。
“如果能让荒坂咬起来,也算是好事一桩,都死了得了!”
弗拉基米尔耸肩无奈。
谁能想到被华沙荒坂分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敌人头目此刻就在华沙街上大摇大摆。
“都押上!我倒要看看那个身上义体没几个小子吹出的牛要怎么收场,还有他的人能否真正应对这场战爭。”
十年前的华沙,依旧是刻薄至极的天气。
自从这个世界被公司彻底掌握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宜人的天气,核污染,战爭的后遗症均衡地泼洒在每一片大陆上。
伊万拖著疲惫的身体,木然地走到了自家公寓的门前,前排的门面房是一些性偶俱乐部和酒吧,他和母亲蜗居的地方就在这些青灰色高强度水泥大楼的顶层;污水肆意流淌,到处都是帮派的涂鸦,伊万胳膊上证明著自己是当地某势力的纹身似乎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看起来很浅。
今天的他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等到他看到自己家门的时候,一群藏在垃圾桶和杂物的小混蛋们做著鬼脸,嘴里唱著自编的歌谣。
“大伊万,没脑袋,当个傻子被人干!”
这个时代,粗鄙至极的话语从孩子嘴里出来並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伊万带著满满疲惫的双眼从一窝蜂跑开的孩子身上挪到了自己家的大门上。
刺目鲜红的涂鸦出自那些孩子,毕竟伊万还看到了他们脸蛋上的红色油漆点,而门上留下的字令伊万本就耷拉著的脑袋连同肩膀一起垮了几分。
“底层的叛徒,不再骄傲。”
没有成年人的授意,孩子们是不会想到这种侮辱词汇的,因为——他正中伊万的命门。
伊万伸出布满皱纹的大手尝试著擦了擦门上的油漆痕跡,发现跟自己的生活一样,有些事情抹不乾净。
他没有愤怒,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提了提,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从自动门后走了进去。
“嘿老妈?”
伊万看著比外面环境不知道乾净了多少倍的小家,那种被击垮的脊樑和精神逐渐回来了,他把手里的食材和各种药品放在了桌面上,径直走向明显与屋子风格格格不入的高级自动病床前。
母亲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所幸有和脑机相连的编译系统,让她可以表达一些诉求;即使这是荒坂员工內部福利价,购置它也要十几万欧元,但他依旧感恩这东西带给他的幸福。
机械冰冷的声音很像年轻时妈妈的音色,但有种卡顿机械感,毕竟妈妈的思维也不算特別灵活。
“伊万,好孩子——今天辛苦了。”
伊万抿了抿唇,低头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扯过板凳大大咧咧坐在母亲身旁。
“很抱歉,那药物对於中期的治疗效果很好,但末期有些不给力。”
明明是坏消息,但他却笑得很温和。
“不过好消息,我呢给你弄到了很多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还有真肉豌豆罐头。”
母亲虽然失去了言语能力,不过倒是可以做表情,笑容也很温和。
“日子很难吧?”
伊万沉默了。
仪器的滴答声断断续续,如心臟般狂跳不已,他在家门口的时候情绪还是没有收拾好。
许久后,“没人来找麻烦吧?外面有没有什么响动?”
伊万问道。
“不会的,他们不会找麻烦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母亲眯著眼笑,“至於声音,我什么都没听到。”
可是那种无能为力和屈辱一直在伊万心中无限蔓延。
他像是憋著一口气,最终和一些泪一起泄了。
“我去荒坂了。”
简单的话语,伊万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骨头,他甚至不敢看病床上母亲的眼睛。
不过他猜母亲肯定知道些什么。
“在別人的眼中选择有错,可妈妈从不觉得有错——累吗?累的话自己轻鬆一些吧,伊万。”
伊万弓著腰,双拳死死捏住,脸色涨的通红,牙齿咯吱咯吱咬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