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是,她依旧被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南宫玄羽需要她的才智,却又忌惮她。
所谓的十日自由,更像是一根吊在眼前的胡萝卜。看得见,却不知何时才能吃到。
匈奴使臣还在大周……
是因为这个,帝王才继续拖延吗?
怕她出去惹出什么乱子,被匈奴人察觉到异常?
……
养心殿。
李常德将雅文苑侍卫禀报上来的话语,恭敬地转述给南宫玄羽。
帝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深了几分。
他当然没忘记这件事。
姜婉歌此女,性情乖张,身上有很多可疑之处,但确实有奇技。
火药一物,威力骇人,于国于军,意义非凡。
北疆一战,已初显锋芒。
他确实还需要她继续琢磨,弄出更厉害的东西。
只是此女的性子不安分,知晓太多,又对宫廷毫无敬畏。
放她出来,风险不小。
南宫玄羽道:“匈奴使臣还在京中,此女行事不循常理,若让她出来四处乱走,胡言乱语,或是不慎被匈奴探子瞧出什么端倪,徒增麻烦。”
李常德垂首道:“陛下圣虑周全。”
“只是……姜氏以此为由,日日追问,看守的侍卫也颇为难。且她话中之意,若长久禁锢,于她琢磨新东西无益。”
“哼,她倒会讨价还价!”
南宫玄羽冷哼一声,沉吟片刻,终是做了决断:“告诉她,朕金口玉言,自然不会食言。”
“十日自由,朕许她。但需等匈奴使团离京之后,让她安心等着。”
他既要用人,总得给点盼头。
匈奴使臣离京后,再放姜婉歌出来,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活动几日。既能稍作安抚,换取她继续效力,也能最大程度降低风险。
李常德应道:“奴才明白,这就让人去雅文苑传话。”
……
转眼,正月将尽。
鸿胪寺内日复一日的唇枪舌剑,看似繁复、冗长,实则每一步都在双方的算计和试探中。
顾锦潇带领的大周官员,与挛??伊屠为首的匈奴使臣,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扯。
每一分银钱的让渡,每一匹战马品质的界定,每一项公主权利的保障,都需经过数轮交锋。
顾锦潇始终寸土不让。
而挛??伊屠等人,也在最初的强硬后,显露出了为求大事,不拘小节的退让姿态。只是退让的幅度和时机,总透着精心的拿捏。
彼此心中都有一本账。
大周要的是实利和体面,匈奴求的是喘息与更深层的图谋。
与此同时,忠勇侯父子日夜不休的探查,也终于有了回音。
养心殿。
忠勇侯和周钰溪再次秘密觐见帝王。
“陛下。”
忠勇侯沉声禀报:“北疆传回消息,去岁战败后,匈奴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挛??伊屠虽凭军功和出身稳坐左贤王之位,但他的叔父右贤王,以及几个被此战削弱了实力的大部落首领,对其早有微词。认为他急功近利,招致大败,损了匈奴元气。”
“挛??伊屠急需一场功绩或强有力的外援,来稳固地位,震慑内部。”
周钰溪接着道:“此外,探子还发现,匈奴与西边几个游牧部落近来摩擦增多,草场之争激烈。”
“挛??伊屠东线受挫,恐怕也有意借此番与大周和亲结盟,腾出手来。或威慑,或收拾西边那些不安分的邻居。”
“求娶公主,一来可借大周声威,助他稳固内权;二来,或许也存了借此契机,更便利地窥探我朝……尤其是火药之秘的心思。”
“他们在京中确有暗桩活动,但行事极为隐秘,暂时并未掀起大风浪。目标似乎也多在探听朝局风向,以及工部、将作监等可能与军械制造相关之处。”
南宫玄羽静静听着,眼底结起一层寒霜。
果然如此。
内部不稳,外患犹存。这才是挛??伊屠肯低下高傲头颅,抛出重利求和的真相。
稳固权位,震慑周边,甚至觊觎火药……
这头草原苍狼的胃口,从来就不小!
南宫玄羽讥诮道:“匈奴以为娶个大周公主过去,就能探到火药秘方?痴心妄想!”
那东西的主要配方,连工部最顶尖的匠人,都只知道皮毛。真正的配比关键,牢牢掌握在帝王和极少数人手中,且分散把控。
此等机密,岂是外人可以轻易窥视的?
挛??伊屠若真打着这个算盘,未免太过天真,也太小瞧他南宫玄羽了。
不过,探子的情报,也印证了念念之前的猜测,以及帝王自己的判断。
既然双方都有所需,条件也拉扯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