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无牵无挂的雪妃。
她需要为二公主,在这深不可测的宫闱之中,铺就一条尽可能安稳,有尊严的路。
协理宫务,掌部分实权,便意味着在宫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意味着能为囡囡,争取到更多的保障和可能。
这份权力,是烫手的山芋,却也是……囡囡未来的倚仗。
沉默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雪妃抬起眼,眸光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平静,只是眼眸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她起身,对着沈知念端端正正地福下身去,声音依旧泠然,却带着郑重的承诺:“承蒙娘娘信任,委以重任。”
“臣妾……定当竭尽所能,为娘娘分忧!”
雪妃离去不久,沈知念便派肖嬷嬷去了养心殿一趟,将她让雪妃继续协理部分宫务的决定,简洁明了地向帝王汇报。
肖嬷嬷立刻躬身领命而去,带回的口谕也极其简单——
“后宫之事,宸贵妃全权做主便是。”
于帝王而言,前朝风起云涌、逆党清算、朝局梳理,桩桩件件都压在他的御案之上。
后宫这些细务分工,只要在念念掌控之中,且能让她轻松些,他并无异议。
男主外,女主内,界限分明。
他给予念念绝对的信任与权柄。
然而,帝王的默许,却在后宫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长春宫。
庄妃的小佛堂内,檀香依旧袅袅。
她捻动佛珠的手指,却比平日快了几分。
那圆润的檀木珠子,在指尖发出急促而沉闷的摩擦声,仿佛主人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
庄妃垂着眼帘,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经卷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雪妃……那个清冷得如同冰雕,几乎从不参与后宫纷争的女人,竟得了宸贵妃如此大的青眼,分掌了实权!
协理宫务,岂是寻常荣耀?那是实实在在地分了宸贵妃手中的权柄!
庄妃自诩出身清贵,行事稳重,又抚养着大公主。论资历、论身份,哪一点不比那沉默寡言的雪妃强?
为何……
……
翊坤宫里的气氛更是压抑。
王嫔正对镜描画着精致的眉眼,听到小田子压低声音禀报的消息,执笔的手猛地一顿,那细如柳叶的黛眉,瞬间画歪了一道。
镜中映出她陡然阴沉下来的脸。
“雪妃?!”
王嫔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和浓烈的酸意:“她算什么东西?!”
“一个连笑都不会的木头疙瘩,整日里就知道抱着她那病殃殃的女儿,躲在延禧宫!”
“宸贵妃娘娘是糊涂了不成?放着满宫有能力的人不用,偏把权柄分给这么个不声不响的闷葫芦?”
“雪妃能懂什么人情世故,能理得清什么宫务?宸贵妃也不怕看走了眼!”
王嫔越说越气,将手中的眉黛,狠狠掷在妆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铜镜里那张娇艳的脸,因嫉妒和不满而微微扭曲。
她费尽心机,却没能得到半分宫权。
如今,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雪妃,竟一步登天!
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
……
储秀宫。
康嫔坐在自己殿内的暖炕上,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红枣茶。
听着彩菊的回禀,她秀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舒展开。
康嫔低头抿了一口茶,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和一点点难以言说的委屈……
雪妃……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
若论起亲疏远近,她才是最早站在宸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啊。
当年扳倒柳如烟那等凶险之事,她也是出过力、担过风险的。
原以为……原以为这份并肩的情谊,总该有些不同。
如今分权这等大事,宸贵妃娘娘却全然未曾想到她。
是她能力不足?
还是……在宸贵妃娘娘心中,她的分量终究不够?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连康嫔自己都来不及捕捉清楚。
她随即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温婉笑容,对彩菊道:“宸贵妃娘娘慧眼识人。”
“雪妃姐姐性子沉稳,处事公允。让她协理宫务,是极好的安排。”
“本宫只盼着宸贵妃娘娘能轻松些。”
康嫔语气真诚,听不出半分勉强。
只是那捧着茶盏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着白。
……
承乾宫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璇嫔正抱着刚睡醒的六皇子,在殿内踱步。
小家伙咿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