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留着两斤自己吃。”周益民掂量着玻璃罐,指腹摩挲着罐口的冰花,“既然多出来,索性让她吃个够。”
他找出空布袋,把原计划的两斤草莓倒进去,又从另一个陶罐里舀出三斤,冰碴落在布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旁边的苹果和剩余草莓加起来足有四斤,他一股脑全塞进去,布袋瞬间鼓成个圆滚滚的小山包。
周益民盯着这堆物资直咂舌——十斤猪肉够张燕家腌两坛腊肉,牛羊肉能包三顿饺子,大白兔奶糖更是稀罕物,供销社货架上早就空了半个月。
他忽然想起张燕母亲总念叨想吃白面馒头,忍不住又往面粉袋里添了勺,直到布袋勒得手指发疼才罢手。
为了掩人耳目,他找出装废料的粗麻布袋,将两袋年货套得严严实实。
拎起来时,麻绳深深勒进掌心,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想起拉钢材时的感觉。
刚走到院门口,就撞见大鹏抱着白菜往家走,对方的目光在鼓囊囊的布袋上打了个转,粗粝的手指挠着后脑勺:“益民,拿这么多东西去哪儿?”
“去对象家送年礼。”周益民扯了扯被风吹歪的帽檐,布袋里的草莓冰碴正慢慢化成水,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大鹏“哦”了一声,眼睛却亮起来,撂下白菜就来搭手:“我帮你抬!”
两人合力将布袋抬到摩托车后架,大鹏摸着冰凉的铁皮啧啧称奇:“你这对象家可真有口福,我家过年能闻着肉味就不错了。”
周益民笑着拍他胳膊,发动摩托车时,后架的年货随着引擎震动轻轻摇晃。
大鹏在风雪里挥着手转身,棉鞋踩过积雪的咯吱声渐渐远去,他望着对方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也就转身回去。
摩托车的前灯刺破暮色,在结冰的路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周益民缩着脖子,寒风顺着军大衣的领口灌进来,冻得他耳朵生疼。
车后座的两大袋年货随着颠簸“吱呀”作响,麻绳深深勒进铁皮支架,草莓冰化出的水渍顺着布袋往下淌,在摩托车的蓝漆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拐过最后一个弯时,张燕家的青砖房出现在视线里。
院墙上的冰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木窗缝里漏出暖黄的灯光,混着隐约的炒菜香。
周益民熄火下车,双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后架的年货沉甸甸地坠着,麻绳把手掌磨得发红。
他抱着两大袋东西走到门前,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
指节叩在木门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张璐扎着围裙探出头,看见周益民怀里鼓囊囊的布袋,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布料下凸起的块状轮廓,分明是过年才见得着的肉。
“益民哥,这么客气,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张璐嘴上嗔怪,伸手就去提袋子,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洗净的白菜叶。
可当她握住麻绳的瞬间,脸色突然变了——布袋纹丝不动,她咬着牙使出浑身力气,才勉强让袋子离地半寸,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发颤。
这时,里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燕系着碎花围裙跑出来,发梢还沾着面粉,看见周益民的刹那,眼睛弯成月牙:“益民哥,你怎么过来?”
她只顾着迎人,压根没注意到一旁憋红了脸的张璐。
“姐,说这么多干嘛?赶紧过来帮忙!”张璐没好气地喊,冻红的鼻尖沁出细汗。
张燕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搭手。姐妹俩一左一右抱住袋子,鞋底在结冰的门槛上打滑,好不容易才把年货挪进堂屋。
布袋落在八仙桌上的瞬间,震得煤油灯的火苗都晃了晃,大白兔奶糖的甜香混着牛羊肉的膻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张璐的鼻尖在冷空气里嗅了嗅,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围裙带子:“益民哥,你这次带了什么好吃的?”
她分明闻到空气里飘着股甜丝丝的奶味,像极了供销社柜台里锁着的大白兔奶糖。
周益民刚摘下沾着雪粒的帽子,听见这话便笑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十斤猪肉、两斤牛羊肉,还有点面粉和水果。”
他特意顿了顿,看着张璐骤然瞪圆的眼睛补充道,“哦对了,带了斤大白兔奶糖。”
“斤?”张璐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她瞅瞅周益民,又看看桌上鼓囊囊的布袋,突然觉得手里的白菜叶都不香了——去年过年,她好不容易才从表哥那讨到两颗奶糖,含在嘴里舍不得嚼。
想到这里,不禁咽了咽口水。
张燕的脸却慢慢沉下来,围裙上的碎花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局促:“益民哥,你前阵子送的腊肉还挂在梁上呢,怎么又带这么多?快拿回去些。”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围裙上的布扣,指腹都泛起白。
“哟——”张璐突然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