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我跟小枫带着寥寥无几的零用钱坐上公车。
啊──这些钱不够喔。
下公车的时候,司机跟我们说。幸好排在后面、不认识的老奶奶帮忙付钱,我们才得以顺利下车。
途中,试图做点什么的小枫说要用身体付钱,害我有点着急……
没钱搭公车回去。可是,只要能见到哥哥就好。
明明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们却在三宫站附近四处徘徊。
到了晚上八点,爱困的我们在路边坐下。
过没多久,两位警察从远方跑来。
你是一之濑缘司弟弟吗?旁边的女孩是日和枫妹妹?
我们跟着警察回到派出所等待,来的人是妈妈。旁边还有一名陌生的女性。那个人哭着打了小枫一巴掌,我立刻猜到她是小枫的母亲。
跟她们相反,我的母亲只是哭着抱紧我。好温暖。可是我的心好冷。
没能见到哥哥。
妈妈不停对着因疲惫和绝望陷入茫然的我,诉说同一句话。
对不起。
为什么妈妈要道歉呢?
为什么妈妈要哭泣呢?
是我擅自跑来神户,害她担心,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没能见到哥哥,想哭的人是我才对。
自从那天起,妈妈脸上就失去笑容。
升上国中后,想见哥哥的心情也没那么强烈了。
从那之后过了许多年,他肯定把我忘了。跟哥哥的回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童年的记忆就只有这种程度。
回家后,我和妈妈只会有最低限度的交流,带去学校的便当也变成每天早上放在桌上的一千日圆。
当时我正值青春期,没有继续和小枫玩在一起。
淡路岛的学校只有那几所,我们自然一直就读同一所学校,并且分到同一个班级,可是跟女生玩会被其他人调侃。
小枫仍旧对我关心有加,我却选择和男性朋友玩。
接着,尽管我渐渐开始觉得回家很痛苦,我始终在妈妈面前扮演一个乖儿子。
我会确实在天黑之前回家,煮两人份的晚餐,打扫和洗衣等家事也全是我在做。
因为我不想孤孤单单一个人。
我总是在看妈妈的脸色,以免她不需要我,或者突然不告而别。
我的朋友草野同学曾经说我很难约。
今天大家要一起去海边钓鱼,你也会来对吧?
咦?嗯!当然喽!老子也要加一~
我戴上不习惯的面具,努力不惹人厌。
被讨厌就会沦为孤单一人。
我再也不想尝到那个滋味。
阿一,你最近是不是在硬撑?
没啊,老子平常不就这样吗?
小枫来关心我的时候,我也不敢表露真心。
妈妈,你看。我当上学生会长了……很厉害吧……?
……这样啊。缘司真了不起呢。
即使得到称赞,内心依然空虚。
说不定我会永远当一具空壳。我是这么认为的。
阿一,可以来一下吗?
干、干嘛啦。
小枫把我叫到校舍后面,害我期待她要跟我告白。同学们也在吹口哨,现场很有那个气氛。
你最近怪怪的。
哪里怪,很正常啊。
没错。我理应成了众所期望的一之濑缘司。
变回以前那样嘛。我不喜欢现在的阿一。
……要你管!你懂什么!受到父母的疼爱,还有一堆朋友,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
这句话非常伤人。
我真是差劲。
我大概会像这样失去一个又一个朋友、家人,以及重要的人吧。我这个人就是拥有这样的命运,既懦弱又没用。
对小枫口出恶言的当天,妈妈失踪了。她留下的字条只写着一句:对不起。
这下我真的要孤身一人了。再也没有人可以依赖,再也没有人会向我伸出援手。
没有任何人。
之后,我时隔数年见到了爸爸。
他好像愿意照顾我。可是,我这个时候是国三生,春天要去念哪所高中也已经决定好了。
事到如今跑去和哥哥一起生活,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更重要的是,我害怕哥哥或许会忘记我。
即使被别人抛弃,只要见到哥哥就不再孤独,哥哥会重新接纳我──因为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借此勉强保持精神。
我害怕失去唯一剩下的心灵支柱,不想面对现实,于是答应爸爸的提议,自己一个人住。
阿一。
感觉快要坏掉了。
是小枫在这时拯救了我。
阿一并不孤单喔。
我明明对她讲了那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