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月突然转身,剑尖指向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际。月漓顺着他的剑尖望去,只见第一缕晨光终于刺破云层,恰好落在那道箭矢消失的云海处,将一片云絮染成了金红色,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突然明白,方才那箭并非被击落,而是被引向了更辽阔的天地。曜月的剑没有半分戾气,只是用最轻柔的方式,让那股势在必得的杀意找到了另一条归宿,一条无需沾染血腥的归宿。
握弓的虎口微微发酸,月漓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松劲。她缓缓松开手指,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在这寂静的石台上显得格外清晰。
曜月的剑穗终于不再僵硬,银铃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很轻,却像敲在月漓的心尖上,让她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问问他,究竟是如何将那样霸道的箭势,化作一道流星的。
云海开始流动,像是被晨光唤醒的巨兽,缓缓舒展着身躯。那片被冻住的云絮终于融化,与其他云团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哪一缕曾见证过箭矢的坠落。
月漓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发现那些冰珠不知何时已化了,只在青石上留下几处湿痕,很快又被风吹干,仿佛从未存在过。就像这场交锋,激烈却无痕,让人过后只剩怅然。
曜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再不退,朝阳就要晒化你的弓弦了。月漓抬头,对上他平静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淡淡的提醒,像是朋友间的关照
她下意识地抬弓看了看,弓弦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果然比刚才柔软了许多。那些凝结的寒气彻底散去,露出了原本的坚韧,仿佛刚才的冰封只是一场温柔的淬炼。
远处的赤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金乌用眼色制止了。月漓明白,他们都看出来了,这场对峙已经结束,不是因为谁输谁赢,而是因为那道划过夜空的冰蓝色弧线,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曜月收回剑,转身面向石台中央,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素白的衣袂与银辉交织,竟让人觉得他本就该属于这片山巅,与星月云海为伴。
月漓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晨露的清新,再也闻不到半分杀气。她缓缓后退一步,又一步,直到退出三丈开外,才停下脚步。这一次,她没有再握紧弓,只是让它自然地垂在身侧,像是在宣告某种放下。
那道流星般的箭矢轨迹,仿佛刻在了天幕上。月漓抬头望去,朝阳正一点点爬上山头,将那道轨迹所在的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美得让人心头发颤,连带着方才的紧张也烟消云散了。
曜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晨光恰好落在他的侧脸,将下颌的线条勾勒得格外柔和。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应她无声的注视。
月漓的心跳漏了一拍,急忙低下头,耳根又开始发烫。她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反常,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知道握着弓的手指不再冰凉,反而有种暖暖的感觉,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口。
石台上的寒气彻底散去,露出了青灰色的岩石原貌,上面还留着昨夜打斗的痕迹——金乌枪尖的焦痕,赤蛇毒鞭的蚀印,此刻都显得那么刺眼,与眼前的平静格格不入。
曜月弯腰,用剑尖轻轻挑起地上一枚未被冻住的毒羽针,随手一扬,那针便化作一道黑影坠入深谷。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清理这场交锋最后的余孽。
月漓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也学不会那样的剑法。不是因为技巧不够,而是因为那份从容——面对杀意时,不被激怒;化解攻势时,不留怨怼;就像那道被引向高空的箭矢,最终归于天地,无迹可寻。
朝阳越升越高,将石台照得一片明亮。远处的云海被染成了金色,翻滚间像是有无数条游龙在其中穿梭。月漓望着那片金色,突然觉得方才那道冰蓝色的弧线,或许本就该属于这里,属于这片无需争斗的辽阔。
曜月的剑已完全归鞘,他负手而立,望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背影在晨光中拉出长长的影子。月漓看着那道影子,突然觉得它像一柄剑,一柄收敛起锋芒,却依旧能镇住天地的剑。
她再次后退,这一次脚步轻快了许多。靴底踩在温暖的青石上,发出轻快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落幕伴奏。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就像那道箭矢一样,寻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金乌和其他人也开始后退,没有人说话,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他们的脚步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山巅的宁静,也怕打破了刚才那场奇妙的平衡——一场用温柔化解凌厉的平衡。
曜月始终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与朝阳、云海、山风融为一体。月漓走出很远,回头望去,只觉得他像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玉石,温润,却有着无坚不摧的内核。
空气中的最后一丝寒气散去,被朝阳的暖意取代。月漓握弓的手指终于完全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