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被这样一层蒙蒙的昏黄尘土笼罩。
如同破败泛黄的画卷。
城区内的受灾情况却出人意料、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严重。
大部分的建筑似乎依旧保持着完整形态,只有少数的土木楼房连带塑料雨棚倒塌下来,城市中的人们似乎还能勉强维持着秩序,只是隐约间依旧有哭泣声和急促的呼救声不断从街道两旁传来。
街道上遍地都是碎石砖块和垃圾破烂。
进到城区之后吉普车就无法继续前进了。
苏清颜下了车。
徒步向前不断四处寻找。
紧紧握着手机,哪怕明知道信号中断依旧锲而不舍地一次次尝试着拨出电话。
甚至另一只手都顾不上捂住口鼻。
就这样在灰蒙蒙的城市间不断艰难跋涉前行。
每当看到有倒塌的建筑,心脏便止不住地抽搐发紧,急切地迎上去。
奋力帮助其他的市民将残砖断柱清理搬开,看到下面被救出的伤员后第一时间挤上去确认,然后如释重负松一口气,却又心脏再次悬起。
转身。
脚步不停地又匆匆向前奔去。
继续如此,循环往复。
每当遇到路人,便拉住对方的衣袖满心期盼地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和牛仔裤的男生,二十岁出头,长得很英俊,个子大概有这么高……
但遇到的许多都是只会藏语的本地人,言语无法交流,却也不放弃地坚持比划着手势,拿出手机点开照片……
一次次不知疲倦地询问。
问了大概十个人、三十个人、一百个人。
直到嗓子都已经干哑。
一次次地在路旁帮忙救人。
直到手上、身上都留下了一道道救援时不小心划破的血痕与伤口。
直到几乎走过了近半个城区。
一身碎花的白裙几乎已经被尘土沾满显得狼狈不堪。
浑身酸疼得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脚上磨出了水泡,每一步走在陡峭不平的路面上都是钻心般的疼痛。
直到吃力地试图从一片砖瓦狼藉的碎石坡上跨过时。
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双手下意识地撑住地面,掌心却被地上锋利的玻璃碎片扎出血口。
崴到的脚踝几乎肉眼可见便要肿起。
在好心路人的帮助搀扶下、苏清颜挣扎着站起来。
却全然不在意路人的担心询问。
她只是怔怔地站在这片破败的街道上,依旧不断努力四顾寻找。
也不在意脚踝、掌心的疼痛。
因为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直到不远处似乎半空中有个什么东西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
“嘎?”
然后一只熟悉的胖头鹦鹉火急火燎嗖一下飞来:
“母后!?”
……
直到这一刻。
苏清颜猛然惊觉回神,一把将飞落到面前的合理捧在手心,几乎是声音发颤地急切开口:
“你爸呢!?”
然后。
是一个充满吃惊不敢置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颜?”
喧哗嘈杂的街道上那声音有些模糊不真切。
但对于苏清颜来说,却是哪怕听一千次一万次都绝不可能错认的声音。
她猛地转身回望而去。
然后。
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一处破败建筑房檐下的熟悉的清俊身影。
两人的目光视线相遇。
这一刻,仿佛天地安静。
天灾过后的破败城市,混乱喧嚣的街道。
砖石堆上那一袭灰蒙蒙白裙、浑身狼狈却依旧令人心疼心动的女子。
破败房檐下同样浑身灰土、难掩疲惫倦容却身姿依旧挺拔清俊的男子。
怔然对视。
好似眼中只剩下彼此。
这一幅画面唯美得仿佛定格成永恒。
……
林然是吃惊的。
在地震来临时,他和孙义分头去做物资采购了,跟女友打着电话时信号突然中断,还没来得及反应,震灾就席卷了整座城市。
好在这场地震和他记忆中前世的那场灾难有着巨大差异。
对市区造成的破坏远不如前世严重。
但影响依旧不小。
试着打了几通电话没能联系到女友或者下拉秀镇上的其他人,可是从附近商店的广播收音里听说了周边地带的震灾影响很小,便稍稍放下心来,匆匆将心思转投在了城区内帮助救援上。
却不曾想。
会在这个时刻,在这距离下拉秀镇足足四五十公里的灾区中心。
和女友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