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眼眶微红,“先生……还有李珍、樊忠,他们皆为朕而死。”
云晏一听,眼眶也忍不住红了,李珍是护驾后退时被乱军砍死的,幸亏他当时断后,他和樊忠才来得及带陛下离开。
后来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追兵紧追不舍,他便主动带人留下断后,他是被射中一箭落马昏死过去,等醒来身边都是尸体。
他便自己找到大同的方向找回来,一到大同方知皇帝被俘,而樊忠连尸首都不见。
樊忠是护卫将军,他则是锦衣卫千户,俩人总是随侍皇帝左右,感情很好,此时就忍不住问:“陛下,樊将军死于何处?”
皇帝满眼迷茫:“太混乱了,又总是下雨,朕根本不知在何处,不过樊忠乃力竭而死,尸首还算完整,当时是在一小山坡的背风处,你们往怀来方向去找,总能找到的。”
大敌当前,几人还在哭哭哀哀,潘筠没好气地道:“你们不知道尸首可以换军功吗?樊忠是将军,在瓦剌能换一等军功。”
此话一出,皇帝和几个锦衣卫皆脸色一变。
斥候们也嫌他们墨迹,催促道:“帐中已无动静,他们不知能忍耐到几时,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皇帝很坚定:“我不与你们走,我不能害死你们。”
潘筠就沉着脸将剑递给他。
皇帝很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剑:“此剑于我无用,也先是不会允许我持有武器……”
“你可以自尽。”潘筠截断他的话,眼中闪着寒光看他,幽深而又阴鸷。
皇帝被她看得心脏剧跳,意识到潘筠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
皇帝无言的看着她:“你……”
锦衣卫们在震惊过后低声呵斥潘筠:“大胆,你岂敢对陛下口出妄言!”
斥候们也惊呆了看她。
潘筠面无表情地盯着皇帝看,沉声道:“你知道,为了你,每天有多少人死去吗?你让大臣们想办法救你,那是让朝廷答应也先的条件?你知道瓦剌一旦越过大同和宣府防线,会有多少人死去吗?”
皇帝心脏紧缩,脸色惨白,一直被他刻意回避的问题被撕开,完全摊开在他眼前。
“你怜惜我们的性命,以为我们会感动得涕泪交加吗?”潘筠低声骂他:“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个连一搏之气都没有的懦夫罢了。”
皇帝摇摇欲坠,但很快,他猛地抬头看向潘筠,眼中闪过恼怒和怨恨,他低声反问:“如此境地,难道全是朕的过错吗?从御驾亲征开始,百官处处与朕作对,为了让朕回京,他们不备粮草,不给作战计划,消极应对。
英国公更是带着大军离开朕,说是要引敌人离开,却只给了朕千余禁军,只有李珍和樊忠一直跟随朕左右。
他们说英国公在怀来方向安排了援军,我们只要到达隘口便可获援,李珍为了护朕被乱刀砍死,樊忠护着朕千辛万苦到达隘口,守在那里的却是一支瓦剌军,援军何在?朕的大军何在?”
他步步紧逼的问潘筠:“到底是朕在抛弃他们,还是他们抛弃了朕?”
潘筠眼中闪过泪光,沉声道:“一切要从陛下宠幸王振开始说起……众武将有问题,他们为了保住性命和官位,不与王振作对,所以处处听从不知军事的王振调遣;随行的文臣御史有问题,他们见不到陛下你,就应该集体拦住御驾,哪怕是把大军堵在路上,也该上达天听,让你听见他们的声音!
英国公有问题,他已致仕,七十高龄还被拉着随驾,他就应该借病留在京城,而不是随你御驾亲征;更不应该因杨洪智勇双全,便觉得他儿子也能如此,同意杨俊带兵做你的后援……”
她眼中渐渐显露出凶光和讥诮,沉声道:“毕竟,儿若肖父,陛下你当初被俘时就应该自尽,全了我大明的骨气!如今,国家不会沦落到被一异族威胁。”
她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将剑又递进一寸,逼问道:“陛下可愿自尽,解一国之危?”
皇帝脸色奇差,盯着潘筠的眼中全是怀疑:“你们不是来救朕的,你们是来杀朕的!是谁派你们来的?朝中有变?是谁要造反?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的阴谋?”
皇帝怀疑所有人。
从被捕到今日,他每天都在想,他是如何落到今日这步的。
在他看来,这场大仗,从也先南下开始就处处透着诡异。
他觉得定是朝中有人与也先勾结,特意引他出京。
是不是有人暗中作乱?
想到这几年各地不断的叛乱,尤其是福建邓茂七之乱,让他如鲠在喉。
皇帝觉得,一定是有人想取朱氏代之。
他猛地看向云晏,质问道:“他们也就罢了,你也要背叛朕吗?”
云晏呆住,不明白话题怎么进行到了这里,他立即跪下表示忠心:“陛下,我等是来救您的,真是来救您的!”
他看了潘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