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难言的疲惫感。
这发自肺腑的宣言，换来的却只有对方愈发灿烂的笑容。
“别这么说嘛，卡尔。”荒坂濑宣歪着头，灯在他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你如今可是深得我妹妹信任了。”他故意在‘深得’二字上咬了重音，修长的手指转着面前桌子上的陶瓷茶杯，“这活还真就只能你来干——”茶杯被缓缓拿起，“其他人不行。”
荒坂濑宣整张脸都浸在笑意里，连西装褶皱都跟着舒展起来。
他凝视着卡尔紧绷的下颌线，忽然发现这个平日总是乐乐呵呵的朋友，此刻拧着眉头的样子竟让他露出了难得真诚的笑容。
“你还在笑.”
“什么话，这不是诚心恭喜你嘛。”
“你的笑根本就没停过”卡尔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恭喜什么啊？”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故意装作不在意，给了你妹妹还能接触外界的最后一点权限，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卡尔深深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如果不是那个人恰好是我，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就要遭罪了。”
荒坂濑宣喝了一口茶，缓缓得说道：“彻底断绝接触，会迎来公司里那些老旧家伙的反扑，”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得在他们习惯后慢慢动手——”停顿片刻，他忽然笑出声来，“而且，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不是还有你们嘛。”
他站起身，整理着西装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眼神却异常明亮：“有你们在，我可从来不担心我会有什么事情。”
“唉”卡尔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指节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红痕，他望着眼前笑容灿烂的男人，声音里揉进了三分无奈七分疲惫的经典十分图：“你如今也太灿烂了点，濑宣。”
说罢，他端起白瓷茶杯抿了一口，琥珀色的茶汤在唇齿间流转，突然，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这茶不错啊，”卡尔晃了晃杯中荡漾的液体，“哪来的？”
荒坂濑宣交迭起双腿，西装裤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很想跟你说这是龙井、铁观音、羊岩勾青之类的名茶，”
他歪着头：“但可能会让你失望——这只是荒坂塔培养层用环境模拟技术栽培的茶叶。”
“培养茶叶？”卡尔挑了挑眉，却并不显得惊讶。
他又啜饮一口，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现在的培育技术居然能达到这种水准了？”茶香在口腔中蔓延，带着令人惊喜的醇爽回甘，尾调还萦绕着山岚般的清新气息。
当第三口茶滑入喉咙时，卡尔抬眼看向对面，此刻的荒坂濑宣在他眼中，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热度与光芒。
“所以，”卡尔转动着茶杯，釉面在指尖下光滑冰凉，“这算是长期工作？”他撇了撇嘴，“说真的，虽然我不介意给你帮忙，但我实在不适合坐办公室，那种地方光待着就能要了我的命。”
荒坂濑宣闻言轻笑出声，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据我所知，你在办公室的时候，基本都在摸鱼吧？”
“不干活也很累人啊.”卡尔仰头将剩余的茶一饮而尽，后脑勺抵在沙发靠背上，盯着天花板的双眼写满了生无可恋。
“也没见到你在街头跑的时候有多累，怎么坐着反而不舒服了。”
“同样的话问问你，濑宣你是喜欢街头跑，还是喜欢天天在公司里当个摆设？”
“当然是喜欢街头日子不过摆设的日子也没少待就是了。”
濑宣在和卡尔的时候，话语总是不自觉得就往街头那种语气偏去了，他说着，也是笑了笑：“不过有些事情，只要想着总得有人做，熬一熬夜就过来了，摆设而已，我都快当了半个世纪了。”
“你那不仅仅是摆设，私底下的活也没少做吧反正我感觉我是达不到你那样勤快又辛苦，我的性子可能就是懒惰的个性，要我来我肯定不干。”
“不，卡尔。”
在听着卡尔说这话的时候，濑宣却是摇了摇头，他看着卡尔，十分坚定而认真得说着：“你会做的，我看得出来。”
“.”
卡尔沉默了一下，摆了摆手：“也许真的像是濑宣你说的一样是会做的.不过，现在的活不能算吧，反正要我再在荒坂塔里待下去，我感觉我迟早一天会待出了毛病来。”
“我会让明智来接替你的日常工作的。”
“那就好，好歹有个人来.不过回头明智来的时候，记得让我见见他，用了他这么久身份，我还挺好奇他本人是怎么样的呢.”
说到一半，卡尔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说起来，我记得我这活是从健一四郎先生那边接的，现在看来濑宣你公司内的掌控力确实比以前强了，我还以为你在之前会谈上会认不出来我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