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定北侯不举,勾搭定北侯夫人,借此钳制顾家军。
齐王的脸颊铁青。
一窝子龌龊玩意儿。
他羞与为伍。
可也正是这群脏东西害了他的大哥,他的母族。
是不是太洁净了连天都容不下?
齐王抬首,头顶是拱形的车顶,漆成朱红色,用鱼胶贴着红锦,夜明珠压垂,长长的流苏吊垂下来,处处符合亲王规制。
他整个人也都在规制内腾挪移转,不敢稍有僭越,成为对手谋算的把柄。
“……不是说要留下七小姐招夫?”长史还在发问。
“顾七的名声如今都成什么样了,能招个好的?她那个性子也无法统帅顾家军。”
齐王叹了口气。
“三哥真是苦啊。”
可是谁不苦呢?
落入红尘,贪嗔痴一沾,注定便是个苦字。
一蹬腿儿入了阎王殿审判,也少不得入各样地狱里滚一遭。
齐王想,自个这辈子尚是个活得战战兢兢的亲王,下辈子却不知是个什么了。
下辈子,他的大哥,他的娘不一定还能和他在一处了。
为了那份执念,为了报仇,他已犯下了许多罪孽。
若是不能成,岂不是白白受苦。
长史发愁:“那殿下与定北侯的合盟便不够坚固了。自古合盟不是血亲便是姻亲,再不济就是冲着功赏。”
定北侯府无法用姻亲笼络,那便只有封赏恩宠了。
可定北侯已建下了不世功勋,且受皇上看重。
塞北已定,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仗要打呢?
对于定北侯来说,最佳的选择便是躲过太子和皇后的算计,其他的皇子谁也不得罪,日后唯皇上是从。
只要他不谋反,不投靠错人,这份功业能保定北侯府阖府安稳到老。
齐王笑了。
外面虽然秋阳高照,车内却明明暗暗,秋风掀起窗幔一角,簌簌落叶砸落,又顺着车窗落下被车轮碾过。
半明半暗中他那风光霁月的面容上满是揶揄:“想那么长久做什么。只说现在,本王和定北侯的联盟非常稳固。”
一片黄色的叶子从窗隙中闯入。
洁白玉指捻起,轻轻摩挲,像是摩挲情人的肌肤。
一叶知秋。
福芸没用才能得宠,一旦她能为他所用,蔺皇后就会指使爪牙来害她。
若是太子完了,承恩侯倒了,他也就要直面那些魑魅魍魉了。
“眼下,我们有共同的仇人。”齐王对长史强调。
真正让定北侯倒向他的缘由是家庙内的盗银。
智光和尚被劫让一切都更加明显。
先太子之死、顾靖晖父兄的死都和蔺皇后脱不了干系。
仇恨和情谊让两人的合盟变得异常坚固。
顾家三郎去了塞北多年,骨子里还是那个血性儿郎。
毕竟,不是血性儿郎不会忍辱吞耻卧薪尝胆去塞北为家族正名。
此仇不报非人也。
将叶子轻轻放在几上,齐王喃喃自语:“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三哥,有三哥在,稳了。”
打小他就想要一个顾三郎那样的伴读,等他能选伴读时,顾家没有适龄的儿郎了。
顾三郎,貌美善战,忠勇双全,先太子曾赞他是极锋利的一把匕首。
因其锋利就让人担心他易折。
没想到,木头三郎能扛过那般的腥风血雨,竟得益于木头二字。
又木又拼命,在塞北无论遇到了什么都咬定了耶律氏不松口,不胜不归,这条命就压在了塞北。
朝中如何兴风作浪,顾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不闻不问。
顾三郎只管打仗。
不发军饷,顾三郎就去抢。
没有粮食,顾三郎带着人戍边耕田。
万事只有一个宗旨——他收复不了塞北,就灭耶律氏全族。
因这份心性,这份坚韧,这般付出,耶律人熬不住了,终究败走塞北,举族迁徙。
耶律郎主将儿子也送来了做质子。
班师归朝那天,街巷人山人海,都在看战神。
看着骑着踢雪乌骓,身穿烂银铠甲,头顶红樱,大胡子盖住了半边脸,已没有玉郎影子的顾侯爷,齐王从头哭到尾。
顾三哥终于回来了。
顾家的仇要报,他的仇也快了。
他锲而不舍地想尽法子要和顾三哥结盟,终于入了顾三哥的眼。
运气似乎开始到他这边了。
长史安静地守在一侧,不敢打断齐王的遐思。
齐王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吩咐:“胡椒该囤了,等过了中秋就收手。”
长史应下。
虽然不明齐王为何如此相信定北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