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角落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商业电台的娱乐新闻,女主播用夸张的语调报道着《少林寺》内部试映引发的狂热,以及邵氏院线给予的超高排片预期。
刘家良猛地抓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狠狠砸向墙角!
“哐啷!”刺耳的碎裂声淹没了收音机的声音,碎片和茶叶四溅。刘家良胸口剧烈起伏,眼球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风箱破裂般的喘息声。
“师傅!”刘家辉惊呼上前。
“滚开!”刘家良低吼,声音沙哑得吓人。他双手死死抓住太师椅的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赌上全部身家,抵押了祖宅的《武馆》,难道真的就要这样,连上场拼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用资本和舆论活活绞死在起跑线上?
他不甘心!
几十年在片场摸爬滚打,一套南拳真功夫打遍香江武行,难道真要栽在一个初来乍到的北佬手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像毒蛇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如果《武馆》败了,不仅仅是倾家荡产,他刘家良几十年在香江电影圈打拼的名声,地位,都将付诸东流。
真正的万劫不复!
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赌一把!
赌上一切,赌一个翻身的机会!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取代。
“家辉!”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去!给我备车!再去保险箱里,把《武馆》那份最高的分成合同拿出来!”
“师傅……您这是要去……”刘家辉心中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
“去找能救命的人!”刘家良站起身,动作因激动而有些踉跄,他抓过搭在椅背上的衬衫胡乱套上,扣子都扣错位也浑然不觉,“金马电影局!找江丰琪!”
夜色深沉,雨幕笼罩下的港岛半山,一处僻静的西式别墅灯火通明。
这里不似邵府那般张扬,门口没有车水马龙,只有两个穿着雨衣,身形挺拔的护卫隐在暗处,目光锐利地扫过驶近的黑色轿车。
刘家良的车子被拦在铁门外,经过严格检查后才被放行。
车子沿着湿滑的私家车道缓缓上行,最终停在主楼门前。
一个穿着西装,表情刻板的秘书早已等在门口,没有多余寒暄,直接引着刘家良穿过安静得有些压抑的门厅,走向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威严。
空气中漂浮着雪茄,和书卷的混合气味。
金马电影局在香港的负责人江丰琪,一位穿着剪裁合体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纪约莫四十上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女人,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低头翻阅着一份文件。
她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刘家良身上,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刘师傅,稀客。坐。”江丰琪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淡漠,她指了指书桌对面的沙发。
“江主任。”刘家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双手将那份用牛皮纸袋精心装着的合同放在膝盖上。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印记。
“外面雨很大,刘师傅一路辛苦。”江丰琪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迭放在桌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刘家良知道在这种人面前,任何拐弯抹角都是徒劳。
他直接拿起膝盖上的合同,双手递了过去,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干,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江主任,明人不说暗话。我刘家良这次栽了,栽在那个北……那个程学民手里。
我的《武馆》,现在嘉禾和金公主给的排片,加起来不到三成,分散在十几家小影院,根本没法跟邵氏全线力挺的《少林寺》打!”
江丰琪没有接合同,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刘家良一咬牙,豁出去了:“江主任,我知道您,还有……金马那边,一直看不惯老左在香江的活动。
现在这个程学民,就是他们派来的马前卒!一部《太极》赚了美金,现在又搞出《少林寺》,摆明了是要在香江电影圈插旗!
\如果这次真让他成了气候,以后香江电影界,还有我们这些人说话的份吗?还有金马奖说话的份吗?”
他观察到江丰琪交迭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知道说到了点子上,立刻加重筹码:“我刘家良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我知道,不能让赤肥在香江这么嚣张!我这部《武馆》,倾注了我的心血,也是真正的南派功夫!
只要江主任您,还有金马局能拉我一把,帮我向嘉禾,金公主那边施压,多争取一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