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涉朱袍,牵藤必带出满枝毒果。然他非官非吏,只是邱志言身边的一介白衣师爷。
功绩都落在邱志言头上。那时,邱大人在铁马城百姓心中几乎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同时,危险也如影随形。
邱志言遇袭,宋慎之想也没想就上前挡刀,血流了一地。
若非卓祺然当时离得近,宋慎之那条胳膊就彻底废了。
时安夏知晓情况后,调了南雁去宋家帮忙照顾,却不想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在宋家,南雁身份尊贵。
可南雁丝毫未觉,抢着干活。那当真是眼里有活儿的主,屋里屋外全是她忙碌的身影。
宋夫人当然不会只干看着,也会一起做活计。一来二往,就和南雁混熟了。
宋夫人打心里喜欢南雁,满眼都是慈爱。若是以前的门第,她都起了要给儿子娶亲的心思。
可现在,宋家是罪人。宋夫人只得把这念头埋藏在心里,眼巴巴瞧着水灵灵的南雁与两个儿子都交好。
平日里闷声不吭气的兄弟俩,只要见着南雁姑娘,不止眼睛亮了,话也多起来。
冷清的屋里仿佛一下子多了好几口人。
宋夫人终放下心结,也学会了关心长子宋慎之。
宋慎之从小就渴望母爱,是那种得到一丝阳光就感觉拥有了整颗太阳的人。
此番刀伤入骨,他偏将腐肉敞着不掩,任脓血浸透白布。疼得唇咬出血沫,却偷窥母亲拧紧的眉。
宋夫人瞧着伤口,眼泪一直没停过,替他上药的手也一直抖。
南雁实在瞧不下去了,接过药,让宋夫人去休息。
她行,她上,蘸药的手悬在伤处,“宋公子你忍着些。卓大人说了,白降丹药性如烙铁,不狠剜这层烂肉,骨缝里钻进的瘴毒,迟早要命!”
话音未落,药已烙进伤处。
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宋慎之脊骨猛弓如虾,齿间泄出半声狼嗥,又硬生生咬碎在喉底。
只余额角青筋突跳,汗珠滚落浸透枕上白布。
这倒没装,他是个文人,对皮肉之苦的耐性肯定比不得武将。
宋夫人眼肿如桃,奔厨下摸出仅剩的两枚鸡蛋,颤手煮了糖水蛋。
一碗捧给长子,一碗强塞进南雁掌心。
南雁忙推拒,“我就不吃了,留给公子补身。”
宋慎之单手将碗放床头案几上,“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南雁:“……”
宋夫人一声令下,“都吃。南雁姑娘这几日着实辛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案几上的碗拿起,抬手喂糖水蛋给长子吃。
宋慎之怔望碗沿热气,视线落在母亲那双手上。
眸底是隐忍的水光,他等这丝暖意,等了二十载寒霜。
宋夫人也是百感交集,心生愧意。孩子是无罪的,她终和过去和解。
她别过脸,不敢看儿子的眼睛,只道,“南雁姑娘,快吃,一会儿凉了。”
南雁拗不过,吃了糖水蛋。转头出了院子,跑去街上买了好几十个鸡蛋回来。
她不声张,悄悄放进厨房。
宋夫人看在眼里,悠悠道,“南雁姑娘,你这般,我们宋家如何过意得去?”
南雁真诚地握着对方的手,“宋夫人,谁家没点难处?过去就好了。公主说,宋家都是有大学问的人,迟早还能给朝廷效力。您就放心吧。”
宋夫人愈发喜欢南雁,想要她做儿媳妇的心思更加浓烈。
宋惜之懂珍惜,怂恿宋慎之,“哥,南雁是个好姑娘,你别藏着掖着,快跟她表露心迹。”
宋慎之知谨慎,“咱们如今光景,何必拉南雁姑娘跟着受苦?”
宋惜之道,“若咱们平日里过着挖山背石的日子,我也就不提了。可如今我是明白了,只要咱们不走歪了道,公主会拉咱家一把。”
又叹口气说,“唉,其实公主已经帮了咱们太多忙,往后的路好不好走,端看咱们自己努力。把日子过得幸福些,也是一种努力。哥,别犹豫了。我怕你想得多,等南雁姑娘与别人婚配,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宋慎之沉默良久,“惜之,你长大了,竟已通透至此。”
宋惜之苦笑拭砚,“门楣塌过一回的人,若还不长眼力见儿,这心得有多大。哥,你当初不是告诉我,头顶有瓦,风雪不欺。屋里有炭,寒冷不侵,案有热食,心有光亮,日子便不会过得太难。”
谁也不知,他亦倾心南雁。此心非慕容色,不因她眉目如画;亦非贪温存,不因她巧笑解语。
是慕她十指沾药犹稳,替兄长上药时眸间的温柔。
是敬她跪地解脓带,腥气扑面犹稳持棉纱的韧骨。
是爱她不嫌宋家罪臣门户,初识那日便雪中送炭,笑脸相对。
少年在京城时是见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