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念咒,生怕自己现在正身处魔修布下的幻境中,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可再怎么念咒,眼前的画面都未消失。
谢寂离转而看向两个可怜巴巴的童男童女,滔天的杀气收敛了一些,“你们还记得家在哪儿吗?”
这是他从掀翻的地牢里搜出来的唯二幸存者,就像当初的他和小春一样。
“哇——”,小男孩嚎啕大哭起来。小女孩也呜呜地哭,“没了!都没了!”
爹和娘全死在了魔修手上,连埋骨头的一抔黄土都没有。
耳畔尽是凄惨的哭嚎声,谢寂离浑身上下再度涌起戾气,紧握长剑。
恶贯满盈的魔修,死不足惜。
“这两个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安顿?”,他询问伏魔峰弟子。
他初次剿除魔修,没有善后经验,想必这些专门以此为修行的人会更加清楚一些。
几个伏魔峰弟子被问得一愣,面面相觑,都茫然说不出话。
他们只管降妖除魔,不理别的事。
人间界不是有官府吗?应该会管的吧?
看清楚他们的反应,谢寂离眸中闪过一抹失望,倒也没说什么,收剑入鞘,俯身抱起两个孩子。
踏入仙途的修士逐渐与人间割裂,眼中再看不见人间疾苦,除魔只为修行卫道,而不是为了保护这些凡人。
好在也并非所有修真者皆是如此,譬如青炎长老,就还保有一颗帮扶弱小的心。
谢寂离找到慈幼局,入内考察一番,向负责人嘱托了两个孩子的身世,又留下不少钱财。
几个伏魔峰弟子跟在他身后,见他做了这些多余的事,神情各有动容。
……
因为在安顿小孩的事上耽搁了时间,谢寂离到底没能在晌午之前赶回去,发现时辰已经不早,懊恼地加快了速度。
他御剑飞在前面,快成一道残影,让人看不清。几个伏魔峰弟子拼命地追,十分吃力。
一行人兵荒马乱地闯入执事殿。
执事殿弟子正在打瞌睡,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一蹦三尺高,睁眼看到谢寂离,情绪更加暴躁,“怎么又是你?!”
缓和半晌,他恢复了些许冷静,上下打量谢寂离有些破损的衣裳,嗤笑出声,“哟,除魔回来了?”
“怎么样?下次还敢去作死吗?”,他朝后面的几个伏魔峰弟子努努嘴,“能捡回一条小命,多亏了人家救你吧?”
伏魔峰弟子们:“……”
他们尴尬得不行,浑身不自在地咳嗽起来。
“咳、不是的……”,一人弱弱开口,向执事殿弟子解释,“是他独自完成了悬赏。”
根本没轮到他们动手,这家伙凶残得吓人。
“他?”,执事殿弟子表情一呆,“他是谁?”
这种语境之下,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很难承认。
“就是谢寂离”,伏魔峰弟子们一语道破,没给他逃避现实的机会。
十余个金丹期魔修,还有一个元婴期,都被他一人除了个干净。
他根本不可能是凡人。反而恰恰是因为太强了,才能遮掩修为。
执事殿弟子眼皮疯狂跳动起来,大张着嘴说不出话。
方才刻薄的嘲讽此刻回响在耳边,他的脑袋不由自主越垂越低,陷入深深的迷茫与尴尬。
直到谢寂离已经领了功勋点离开,他还恍惚回不过神。
……这不能怪他!
谁让那家伙扮猪吃老虎?浑身一点灵力波动也没有,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废物!!
既然不是废物,那他的脾气未免太好了点,无论什么样的挑衅好像都不能让他动怒……
离开执事殿,谢寂离妥帖收起腰牌,又淡定应付了几只拦路虎。
有谁说他配不上年荼,他也附和点头。谁若是夸赞年荼几句,他还会道谢,浑然不在意自己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如此无穷无尽的忍耐力,着实令无数找茬的情敌吃瘪。他好似永远不会生气,情绪稳定得像一块石头。
仙鹤飞得太慢。一想到年年可能等急了,谢寂离归心似箭,寻了个不容易影响到他人的僻静处,打算御剑回百草峰。
正欲拔出凌河,耳朵微微一动,他忽而听见有人在嬉笑交谈,窃窃私语。
“你看,那个好像是谢、谢……什么来着?”
“谢寂离!”
“对对对!就是年荼养的小白脸。”
“啧、没想到那小兔子也会养男人。她缺男人怎么不找我?”
紧接着便是一串心照不宣的淫荡笑声。
谢寂离的脸色倏地黑了。
归属于正道的宗门,也免不了有垃圾渣滓混入其中。
两人显然不知他能听见,还在嘀嘀咕咕,“我还真约过年荼出来玩,可她不给老子面子,推脱说忙,一次也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