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道友。”壮汉放下手,脸上那豪爽的笑容收敛了几分,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无奈和厌恶:“我其实也早就对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不满了!”
他语气转冷:“他嗜血成性,仗着有几分用天材地宝硬生生堆砌出来的修为,整日里不干正事,就喜欢做些巧取豪夺,杀人越货的勾当!行事狠毒,毫无底线!”
他重重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沉重的负担:
“只可惜……那混账东西,毕竟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他抬头望向洞天顶部虚无的光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和痛苦。
“母亲临终之前,一遍遍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这个不成器的幼弟……这是她唯一的,放不下的牵挂。”
络腮胡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显露出内心的挣扎:“所以,这些年来,无论他在外面做了多少恶事,闯下多大的祸,只要他能活着回到我面前,我这个做兄长的,就只能硬着头皮去给他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他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偏偏这小子,虽然坏事做尽,欺软怕硬,却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滑溜得很!”
“这么多年,他惹是生非,仇家不少,可每一次都能靠着那点运气和滑头化险为夷,总能活着回来!”
他摊开手,满是无奈:“所以啊,我也一直拿他没有办法!总不能亲手弑弟吧?那让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对母亲的嘱托?”
说到此处,他再次看向张云帆和魏思菱,眼中那份复杂的感激和卸下重担的轻松变得无比清晰:“现在好了!这小子终于踢到了铁板,恶有恶报,死在了道友你的手上!”
他再次拍了一下胸甲,发出铿锵之声。
“道友,你是替我解除了一桩压,在心口多年的天大麻烦!我是真心感谢你。”
说着,壮汉大手随意地一挥!
嗡!
一道灵光闪过,一张古朴厚重的实木方桌凭空出现在几人之间的空地上。
紧接着,他手指连点,灵光闪烁间,各种灵果仙珍,香气扑鼻的熟食肉脯,还有几坛尚未开封便已酒香四溢的陈年佳酿,瞬间铺满了整张桌面,琳琅满目,令人食指大动。
壮汉豪迈大笑,率先拿起桌上一个最大的酒坛,拍开封泥,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抓起两只海碗,咕咚咚倒满,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荡漾。
“我与道友一见如故,心中畅快!”
“今天,咱们就不醉不归,如何?!”
为了表示诚意和坦荡,壮汉仰起脖子,将满满一大碗烈酒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他浓密的胡须流下,他畅快地哈出一口酒气,将空碗重重顿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张云帆被这壮汉的豪爽气概和坦荡言辞所感染,尤其是对方那番关于麻烦解除的肺腑之言,听起来情真意切。
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不由得放松了几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下意识地就伸手端起了桌上另一碗倒好的酒。
然而,就在他的嘴唇即将碰到冰凉的碗沿,那浓郁的酒气已冲入鼻腔的刹那。
识海中,郑毅的冷笑声响起:“我说小子,你该不会真以为眼前这个披甲莽夫,是个什么表里如一,光明磊落的豪爽汉子吧?”
那声音如同冰水浇头:“你难道就从未想过,眼前这一切,这所谓的感激涕零,推心置腹的诉苦,热情洋溢的酒宴,都只不过是他精心编排的一场表演?”
郑毅的声音带着洞悉世事的冷酷:“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这蠢小子麻痹大意,放松警惕。心甘情愿地喝下这碗他精心准备的,不知掺了什么东西的毒酒!”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张云帆松懈的心防!
张云帆端酒碗的动作瞬间僵住!碗沿距离嘴唇只有毫厘之差。他心中剧震,下意识地在识海中反驳:“啊?!这……这不可能吧?前辈!”
他努力回忆着壮汉的表情和话语:“我怎么觉得,这位道友神情坦荡,话语真诚,不像是那种阴险狡诈之辈呢?”
郑毅的嗤笑声更加刺耳,充满了朽木不可雕的鄙夷:“是不是阴险狡诈,先放一边不论。”
他抛出一连串如同重锤般的问题,狠狠砸向张云帆那点可怜的判断力:“你告诉我,这家伙姓甚名谁?师承何门何派?家住何方?”
“他在修行界是何种风评?是素有侠名,还是恶贯满盈?”
“你对他过往行事为人,可有一丝一毫的了解?”
“仅凭他一番不知真假的自说自话,和几碗不知底细的酒水,你就敢信他?”
这一连串直指核心的问题,如同狂风骤雨,瞬间就将张云帆那点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感冲刷得七零八落!
他端着酒碗的手停在半空,僵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