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海图的模糊标注,据他推测,他们所在航线的西北方,应该有一片群岛。但在现实的视野中,那个方向的地平线上,却盘踞着一团终年不散的、巨大无比的浓雾。
那雾气如此厚重,如同棉絮,将海与天彻底缝合在一起,看不到一丝光亮,散发着一种令人本能抗拒的死寂气息。
阿莱一家都下意识地避开那个方向,在他们的文化传承里,那样的“无光之雾”,是海怪的巢穴,是亡魂的国度。
但沈歌,却从那片恐怖的迷雾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如此浓厚的海雾,意味着极高的湿度和极低的温度。有雾,就代表有水汽凝结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它或许是某个巨大岛屿或大陆板块的屏障,内部藏着他们急需的一切。
“罗卡,转向。”沈歌的声音不大,但在甲板上清晰可闻。
罗卡猛地一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但对沈歌命令的绝对服从,早已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他没有询问,只是咬了咬牙,转动了那沉重的骨质船舵。
当“一号方舟”的船首,驶入浓雾的边缘时,一股冰冷潮湿的空气瞬间笼罩了整艘船。
温度骤降,仿佛从盛夏一步跨入了寒冬。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可见度在几分钟内,就从数公里,下降到不足十米。前后左右,上下内外,尽是乳白色的、缓缓流淌的浓雾。
船体行驶时,甚至听不到海浪的声音,只有船身切割水面那单调的“哗哗”声,以及翼膜帆在微风中偶尔的抖动声,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诡异。
他们仿佛驶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白色牢笼。
“哥……你看这个。”罗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经过两年的学习,他的已经能和沈歌勉强的沟通,只是吐字还不怎么清晰。
他指着自己面前的、由沈歌用磁石和兽骨制作的简易罗盘。那根指向北方的骨针,此刻正像一个疯子般,毫无规律地疯狂旋转着。
沈歌走过去,眼神一凝。
罗盘失灵了。
这意味着此地的磁场,或者说,此地的物理法则,已经陷入了混乱。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最先察觉异常的,是感官最敏锐的莫雅,她蜷缩在阿莱怀里,小声地问。
一阵似有若无的歌声,仿佛从遥远的海底传来,穿透了厚重的船体,飘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歌声没有歌词,只有一个空灵而悲伤的调子,循环往复,像是某种古老的安魂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阿莱抱紧了莫雅,艾莉则紧紧地靠着她,警惕地环顾四周。
而凯尔和罗卡,则握紧了手中的骨矛,紧张地盯着周围那片什么也看不见的浓雾。
歌声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时,阿莱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她怔怔地望着船舷右侧的浓雾,那双总是充满坚毅的蓝色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迷茫与脆弱。
“是……是你们吗?母亲、父亲!”她用梦呓般的声音,呼唤着父母。
在浓雾的边缘,两个高大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
“妈妈?”凯尔也看到了,他瞬间握紧了骨矛,但手却在颤抖。
幻象不止一个。
很快,凯尔和罗卡的身边,也出现了儿时玩伴的身影。
那些幻影面带微笑,无声地向他们招着手,仿佛在邀请他们加入一场部落的篝火晚会。
船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理智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情感的羁绊,却像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的心神,牢牢地拽向那些虚假的幻影。
沈歌的眼前,同样出现了幻象。
但那不是阿莱一家看到的原始部落族人,而是几个穿着特策部制式战斗服、面容坚毅的身影。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程胜楠,方明月,允儿……之后,又是方舟中的景象,有人在低声呼唤他“主人”。
但沈歌仅仅用了一秒钟,便将那瞬间涌起的情绪,彻底斩断,他的眼神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与平静。
“这种程度的诡能侵蚀,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吧?”沈歌只是失去了诡能,并不是降阶。
这就好比一个水壶,你把它里面的水倒掉,它还是那个水壶,并不是说把水壶里的水倒了,它就成一个杯子了。
这股诡能侵蚀的强度不高,最多不超过五阶,因此对沈歌也仅仅是一瞬间的影响,随即便消失了。
“所有人,堵住耳朵!不要看,不要听!”沈歌低喝一声,声音平地惊雷,瞬间震醒了正陷入迷茫的阿莱一家人。
阿莱惊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