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nbp;点&nbp;47&nbp;分,他骑着摩托车进了北山公园,车灯在雾气里劈开两道黄线。孙彪站在喷泉旁的梧桐树下,灰色夹克的领口敞着,手里拎着的黑色公文包鼓鼓囊囊。“他说钱追不回来了,但有份客户名单,能抵二十万,”&nbp;刘志强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又闻到了那晚潮湿的柏油味,“我翻开一看,全是些早就还清的老客户,当时就火了。”
争执在喷泉的水声里升级。孙彪突然冷笑,说要去公安局自首,把他们这几年伪造合同、暴力催收的事全抖出来。“他说‘反正我光棍一条,坐牢也比被高利贷逼死强’,”&nbp;刘志强的声音陡然拔高,铁链绷得笔直,“你说他是人吗?我们一起吃了五年的苦,一起扛了五年的风险,他说自首就自首?”
孙彪转身要走时,刘志强扯住他的夹克,纽扣&nbp;“啪”&nbp;地崩落在青石板上。“我当时脑子里像有团火,”&nbp;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手指无意识地模仿勒颈的动作,“就把皮带绕到他脖子上了……&nbp;他抓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把我爸留的银手链都拽断了。”&nbp;他突然撸起袖子,肘部内侧有四道半月形疤痕,“你们看,这就是他抓的,法医能验出来。”
勒死孙彪用了整整三分钟。刘志强说,那三分钟里,他听见对方喉咙里发出&nbp;“嗬嗬”&nbp;的声响,像破风箱在拉,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我吓坏了,”&nbp;他的牙齿打着颤,“就想起以前看的《法证先锋》,说警察看到手铐会以为是同行作案。”&nbp;他在孙彪的裤兜摸到串钥匙,其中就有副手铐钥匙,可试了七次都没打开锁芯,急得满头大汗。
“灌木丛里的露水打湿了我的工装,”&nbp;刘志强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拖着他往里面走时,夹克的碎片勾在冬青枝上,就像……&nbp;就像他还在抓我。”&nbp;他蹲在尸体旁抽烟时,打火机三次才打着火,中华烟的烟雾呛得他直咳嗽,烟灰全落在孙彪瞪着的眼睛上。
“为什么不把公文包拿走?”&nbp;小周突然问,钢笔尖在纸上悬着。刘志强的肩膀剧烈一颤“忘了……&nbp;当时满脑子都是怎么把皮带藏起来,怎么跟高利贷解释……”&nbp;他突然捂住脸,铁链在桌面上拖出凌乱的轨迹,“现在才知道,我当时就该自首,不该想着瞒……”
审讯室的灯光渐渐暗下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当刘志强在供述上签字时,笔尖在&nbp;“勒颈致死”&nbp;四个字上停顿了足足半分钟,墨汁在纸上晕开个黑团,像极了那晚北山公园的血泊。李明合上笔录本时,发现封面不知何时溅上了滴咖啡渍,形状像条盘着的蛇&nbp;——&nbp;和刘志强左胳膊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李明看着刘志强被押往看守所的背影,突然想起孙彪床头柜里那本《金融投资学》,扉页上写着&nbp;“2024&nbp;年目标买房接母亲来住”。两个被**裹挟的农村青年,终究没能走出这座城市的迷宫,只留下两根在审讯室灯光下泛着冷光的铁链,和一片永远留在北山公园的血色。
刘志强交代的第二天,押解刘志强的警车在北山公园西门停下时,晨雾正顺着柏油路的裂缝往下渗,把&nbp;5&nbp;月&nbp;18&nbp;日的阳光泡得发淡。
两名警员架着他的胳膊下车,铁链在地面拖出&nbp;“哗啦”&nbp;声,左眉骨的刀疤在逆光里像道未愈合的伤口。“就是这儿,”&nbp;他的目光刚触到公园入口的月季花丛,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抵着潮湿的地面,“5&nbp;月&nbp;14&nbp;日晚,我从这儿把他拖进去的……”
李明站在警戒线旁,手里的现场勘察记录被晨雾洇得发潮。“从你和孙彪见面的位置开始指认。”&nbp;他的声音穿过带着松针味的风,落在刘志强惨白的脸上&nbp;——&nbp;审讯时的嚣张早已被案发现场的阴翳啃噬得只剩空洞。
刘志强的手指抖着指向喷泉东侧的梧桐树下,树根处还留着警方用粉笔画的圈。“21&nbp;点&nbp;47&nbp;分,我骑摩托车到这儿,”&nbp;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工装裤前襟,“孙彪就站在那棵树下,灰色夹克敞着怀,手里拎着黑色公文包,说要给我个‘惊喜’。”&nbp;技术人员曾在这棵树的树干上发现&nbp;3&nbp;处新鲜刮痕,距地面&nbp;12&nbp;米,与刘志强供述的&nbp;“抓住孙彪夹克”&nbp;的高度吻合,刮痕里残留的深蓝色纤维,与他工装裤的成分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