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还没说完,曌蕤就微笑着回答了:“原本是想解决一些家丑,顺便帮陛下剜掉一些毒瘤,只是没想到,后面的事会那么复杂。”
太子:“所以连温酒他们......”
曌蕤:“是我弟子。”
太子明白了。
“推手是先生?”
曌蕤:“不算推手,推手是那群年轻人,如殿下刚刚提到的连温酒,如束休,如徐胜己,如方知我。”
他看着太子回答。
“他们都有各自的理想,也有各自的死志,我和他们是在西域巧遇,那时候他们在策划漠北的事。”
太子:“那当时我大概也在西域。”
曌蕤回答:“殿下是在西域,我见过殿下。”
太子:“先生说他们都有理想,和那些案子......”
曌蕤:“说无关就无关,说有关也有关,他们是一群很好的年轻人,只是在他们为理想奋斗的时候被人利用。”
太子:“是......”
他刚要说是谁,曌蕤就点了点头:“是,也不只是他。”
曌蕤说:“我的父亲告诉过我,一个朝代的兴亡是有规律的,光靠朝廷在明面上的机制,其实抵抗不了兴亡的规律。”
“现在百姓们提起旧楚都说这不好那不好,可旧楚也曾经好过,在开国之处,旧楚何尝不是欣欣向荣?”
“周八百年见兴衰,楚四百年见起落,大宁二十年......已有苗头。”
“父亲还说过,这种历史推进是无可阻挡的,早晚都会走到那一步,阻止不了,却能推迟。”
太子问:“推迟指的是?”
曌蕤回答:“死人,死很多人。”
太子好像明白了。
曌蕤说:“他们有理想,是因为他们也知道这历史的轨迹总是周而复始,如果要想推迟结局到来,就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杀一大批人。”
他问:“杀谁?”
太子回答:“做官的,生意人,江湖客。”
曌蕤点头。
“父亲说,如果持续有心狠的帝王,能十年杀一次,当然不是乱杀,也不是规则之内的杀,是重塑规则的杀,那官制就能一次一次洗干净些。”
太子问:“重塑规则的杀是什么意思?”
曌蕤:“以民心民意推动。”
太子:“造反?”
曌蕤:“性质差不多,没有造反这个词那么浓烈,殿下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就好,我也不知道这种行为应该定性是什么。”
太子懂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父皇结束乱世靠的也是民心,每当结束乱世创建新朝的时候,是民心民意前所未有的统一。”
“所以每隔十年就要让百姓们亲身参与进去这种不是造反的造反,促成大批已有腐坏迹象的官员被淘汰。”
“可是每隔十年......”
他说到这停下来。
曌蕤说:“没错,理论上每隔十年这样的事出现一次很好,可二十年能操作一次就不容易了。”
“而要操作这样的事就不只是一位帝王凭手段就够了的,还需要无数明面上的棋子和暗面的棋子配合。”
太子:“连夕雾,方知我,束休他们都是自愿成为这种棋子的。”
曌蕤点头:“我原本只是想清理一下门户,我们相识之后,他们对我颇为敬重,我听了他们的话便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于是答应了和他们一起做这件大事。”
太子:“推动那些腐坏从暗面冒出头来,让百姓们参与其中......先生一直都在布局。”
曌蕤笑了:“天下那么大,人才那么多,神都没资格在人间执子,我区区一介凡夫怎么可能执子。”
“殿下你看,叶无坷在辽北道做的事,我可没有和他说过这些,我的朋友们也没有和他说过这些。”
太子:“束休突然停了,是因为他看到了未来希望。”
曌蕤点头。
太子:“所以冀州的人不重要,原本也只是个扛罪的。”
曌蕤道:“是啊,扛罪的人就不会选一个特别聪明的,只要能扛就够了。”
太子:“他一层一层的这么布局,到最后发现每一层都和他有关但每一层都没有他的痕迹。”
曌蕤:“是个好棋手。”
他笑了:“可惜生不逢时。”
就在这时候,外边有人到门口:“殿下,陛下请你过去一趟。”
太子起身:“陛下说什么事了吗?”
内侍回答:“陛下召见了徐绩。”
曌蕤和太子对视一眼。
未央宫,御书房。
皇帝没有看徐绩,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徐绩可能也没有做好准备,这么快就又能在陛下的书房里坐着听陛下说话了。
皇帝看完了手里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