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陛下神武天纵,文治武功不亚前贤,然征战日久,兵锋虽利,亦需磨砺;民生凋敝,亟待休养。”
见陛下没吭声,胡廙越说越起劲,直到后面已是涕泗滂沱:
“若能暂罢征伐,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劝课农桑,不出三载,必见仓廪充实、百业俱兴!”
“彼时国富兵强,蛮夷自当望风归附,此所谓“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他说的起劲,却没看到朱棣眼底的杀机一闪而过。
“胡爱卿,那依你之见呢?”
熟悉朱棣的老官闻言,无不先打个哆嗦为敬。
他们可是太了解陛下了。
若是陛下喊你名字,甚至直接爆粗口骂娘,那都没什么,最多挨顿揍。
可一旦‘爱卿’这俩字出了口,后果不堪设想...
那说明,陛下很有可能已经动了杀机。
然而胡廙却丝毫没有察觉,直接跪在地上,眼泪滴滴落下:
“臣泣言,冒死上奏!臣虽蝼蚁之诚,难动天听,然忧国之心,日月可鉴!
伏乞陛下俯察愚诚,暂缓兵事,广施德政,蓄民养兵,则天下幸甚,社稷幸甚!”
言毕,一个头磕在地上,不再起身。
看着俨然一副忠诚死谏模样的胡廙,朱棣心里是阵阵的腻歪。
他最烦的,就是这些学魏征的家伙。
魏征虽然招李二烦,但人家肚子里是真有东西,骂完你还给你解决办法。
但这些家伙就只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来骂你,至于办法?
抱歉,那是你这个当皇帝的该考虑的问题,不归我管,
我只负责骂你。
谏贼!
当初扶胡廙上来,不过是看他忠实可靠,比从都察院直接提一个谏贼上来要强。
却没想到这胡廙不但没管住这些下属,反而还被其影响,这么快就‘同流合污’!
虽不坏,却笨又蠢!
“胡爱卿,既然你说‘民生凋敝,亟待休养’,又说‘关中沃土渐成荒田,江南富户亦现饥馑’,
那朕倒要问问,是哪一府、哪一州、哪一县、哪一家的沃土成了荒田,又是哪一家富户出现了你所谓的‘饥馑’?”
“啊这...”
小胡有点懵,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些话不过就是官话,是他们上书的套路文罢了,您这一时问我是哪家,我怎么知道?
这和见面说你好有什么区别啊?
没听说过我跟您打招呼说您好,您还追着我问您到底是哪里好的啊!
“不知?”
朱棣果真是属狗脸的,说翻就翻!
一个玉如意冲着他就砸了下去:“谏贼!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如今我大明百姓安居,岁入较之洪武年间不知翻了几番,更有市舶司不断为我户存、内帑纳贡,尔之所谓饥馑,简直一派胡言!”
“关中虽旱,然数年前晋国公早命其学生引黄河水建渠浇灌,关中渐改荒原为沃土,又何来渐成荒原之说!”
“江南百姓仓禀富足,何来饥馑?”
“尔当面欺君,岂非言朕之天子剑不利乎!”
“胡廙,尔该当何罪!”
“臣...臣...臣有...罪。”
胡廙哀叹一声,脸庞煞白,无言以对。
“纪纲何在!”
“臣在!”
“除去顶戴,带下去细细审问。”
“遵旨!”
一听把自己交给锦衣卫处置,胡廙登时两腿发软,颤抖嗫喏的嘴唇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锦衣卫一把捂住口鼻拖了出去。
处置胡廙&bp;,不过是朱棣要借他立威。
漠北战事他心中早有决议,岂是一个都察院佥都御史能非议和改变决心的?
朱棣黝黑如炭的脸在殿内缓缓逡巡:“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朕洗耳恭听。”
一听这‘爱卿’俩字,殿内官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上一位爱卿刚刚被你拖出去打入诏狱,陛下,您还是别爱我了,您的爱咱们承受不起啊。
“都不说话了?那朕就说说吧。”
朱老四的眼神冷漠在殿内环视,如冰的话语响彻每一人的耳际:
“如今英寇败退,时也易也,允恭手执利剑披风斩棘,优势已然在我。”
说着,朱棣的眼中露出浓浓的兴奋之色:“既然优势在我,岂能得小利而忘耻乎?”
一听陛下这话,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就是要打吗?
犯的着钓鱼执法,还把胡廙给拿下?
您直说不就行了?
但没人猜得透朱棣的想法。
他站起身,随手抽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