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根钢针戳破了浓稠的黑暗——门后攒动的人影突然僵住,几十双眼睛在昏黄灯泡下亮得惊人,像受惊的鹿群撞进了猎人的陷阱。
林招娣缩在最里层的铁笼边,铁链磨得脚踝生疼。
她看见那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逆着光站在门口,领口的秀徽闪着冷光,突然就想起小时候外婆讲过的故事。
故事里总有个踩着祥云的神仙,会在最绝望的时候劈开大山。
此刻男人的声音穿透浓烟传来:“我是警察,别害怕。”
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指节攥得发白,铁链上的铁锈嵌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陈北安的皮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他快速扫过十几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挤着三四个女孩,有的眼神空洞如死水,有的还在不住发抖。
墙角堆着发霉的被褥,空气里飘着馊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像某种腐烂的伤口。“大家听好,”他压低声音,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我今天只能带一个人走,警方的支援已经在路上了。”
铁笼里突然响起细碎的啜泣。有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攥着铁栏杆发抖:“警察同志,求求你……”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女孩捂住嘴。
陈北安认得那双手,指关节上全是青紫的瘀伤,指甲缝里还嵌着干涸的泥垢。
“相信我。”他的目光扫过每张脸,最终落在林招娣身上,“跟我走。”
林招娣踉跄着站起来时,铁链在地面拖出哗啦的声响。
陈北安从后腰摸出折叠刀,三两下挑断她脚踝的锁扣,金属落地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抓住她的手腕往外跑,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发颤,像握住了根救命的稻草。
王姐的惨叫声突然炸响在走廊尽头。
火光映红了狭长的通道,陈北安拽着林招娣拐进右侧的窄门——那是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夹墙,墙皮糊着发霉的报纸,脚下全是碎石子。
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大概是安保人员在砸灭火器。
“弯腰!”陈北安把林招娣按得更低,自己用后背抵住摇摇欲坠的木板。浓烟从缝隙里钻进来,呛得人喉咙发紧。
他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快拿沙土”,还有女人尖利的哭喊,大概是哪个女孩被火燎到了头发。
火势被扑灭时,孙家栋的皮鞋正碾过王姐烧得焦黑的衣角。
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蛋白质烧焦的糊味,他皱着眉往地下室走,鳄鱼皮皮带扣在火光下泛着油光。
身后跟着四个穿黑背心的保镖,每人手里都攥着橡胶棍,棍端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渍。
“都给我站好!”孙家栋一脚踹在铁笼上,震得灯泡剧烈摇晃。
昏黄的光在女孩们脸上明明灭灭,有人吓得往后缩,铁笼立刻发出哐当的碰撞声。
他的目光像鹰隼般扫过一张张脸,最终定格在最角落的空地上——那里本该蹲着那个红脸丫头,现在只剩半截断裂的铁链缠在生锈的铁环上。
“林飘飘呢?”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
有人牙齿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却没人敢抬头。
孙家栋突然抄起墙角的铁棍,狠狠砸在铁笼顶上。
“砰”的一声巨响,惊得几个女孩尖叫起来。
“我问你们话!哑巴了?”他的唾沫星子喷在最前排的女孩脸上,“是不是有人把她弄走了?啊?说话!”
铁笼里的阴影更深了。
林招娣留下的空位像个黑洞,吸走了所有声音。
有个短发女孩偷偷抬眼,看见孙家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铁棍正不住发抖,突然又想起上次那个试图逃跑的女孩——被打断腿后扔进了后山,再也没人见过。
“复美!”孙家栋突然转向人群,声音陡然拔高,“你给我出来!”
叫复美的女孩慢慢走出来,蓝布工装的袖口磨得发亮。
她垂着眼帘,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其实她刚才看得清楚,那个警察带着林招娣钻进夹墙时,后腰的枪套还露出半截黑色枪管。
王姐倒在火里的时候,眼睛明明是望着地下室的方向,嘴角好像还带着笑。
“老板,我真的不知道。”复美抬起头,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眼角还挂着泪珠,“刚才火一下子就窜起来了,王姐浑身是火地往这边扑,姐妹们都吓得往笼子后面躲。”她抬手抹了把脸,指腹把泪痕晕得更重,“我当时抱着小花呢,她吓得直哭,我光顾着捂她眼睛了……”
孙家栋的目光像锥子似的扎在她脸上。
复美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料,却还是坚持着没移开视线。
她看见老板身后的保镖摸出了电棍,滋滋的电流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