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既明上来就问“起名了？叫什么？”
石玉知道这位少爷什么意思，当年孟既明家闺女的名字是他给起的，不至于也起个名字还给他，但是话得说到了，要不然不会问叫什么。
就这么个人，跟个孩子似的。
石玉有意逗他，好一会才说“石节。”
孟既景怕自家弟弟玩笑话没个分寸，连忙接口“好时节，张弛有度，有礼有节，好名字。”
这都没拦住，孟既明还真又接了一句“小名？”
石玉摆手，“大名。”
孟既明笑，“那不对呀，你们家不应该凑套笔墨纸砚？”
石玉也笑，“小名叫知白。”
孟既明一愣，孟既景敲了敲他胳膊，解释着说“叫你多读书，露怯了吧，这是纸的雅称，其中一样就叫楮先生，又叫楮知白。”
刚好石玉倒了茶，放了一盏在孟既景面前，又拿了一盏与他相碰，对视而笑。
孟既明哼了一声“我是没你们俩看的书多，但我知道北宋有位宰相叫张知白，怎么着？想让你们家闺女将来入仕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况还是亲生的闺女。”
石玉哈哈大笑，又倒了一盏茶放他手里，放低了声说“咱们俩，现在可都是有闺女的人，少说，多做，别惹你哥的不痛快。”
孟既明一愣，也笑起来，心说这就是外人眼里顶好的最体面的男人，骨子里坏得很。
大人聊天声低，小孩子很高调。
孟怀安问“石砚，你妹妹漂亮么？”
石砚“漂亮！”
“比我妹妹还漂亮？”
“对！”
孟怀安不服，“不可能，我妹妹最漂亮！”
石砚更不服，“我妹妹最漂亮！天下第一的漂亮！”
孟怀宽和石墨盘腿坐在地上，安静看着，眼见着要动手，各自把弟弟拉回来坐好。
坐下，依然气鼓鼓的。
不一会，孟怀安突然笑起来，又问“石砚，你喜欢你妹妹么？”
石砚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回“喜欢。”
“那你的爸爸妈妈喜欢你妹妹么？”
“当然。”
孟怀安像个大人似的点了点头，又问“你的爸爸妈妈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你妹妹？”
石砚回得快“都喜欢。”
“对，都喜欢，我的爸爸妈妈也都喜欢我和我妹妹。”孟怀安嘿嘿笑，说完就用手机发了段视频给石砚。
石砚点开，画面里是坐在地上的孟怀安，正举着一只小袜子，对着手机屏幕说
“这是什么？是我妹妹的学步袜子。”
说着，换了一双，每说一句便换上一双。
“这是我妹妹的短袜子，这是我妹妹的中筒袜，这是我妹妹的长筒袜，这是我妹妹的连裤袜，这是我妹妹的蕾丝袜子，这是我妹妹的羊毛袜子，这是我妹妹的带蝴蝶结的袜子，这是我妹妹的带钻石的袜子，这是我妹妹的……”
视频临近尾声，孟既景的声音出现“什么，你爸妈对你妹妹可真好。”
孟怀安点头，“对我也好，一视同仁，我也有很多很多袜子。”
说着，从身后捧出一大堆小袜子，一一提起来展示，各种颜色的标准男童袜，一边展示一边说“看，这些都是我的，统称，袜子。”
石砚看完，面无表情了许久，凑在旁边的石墨也是。
孟怀安关切地问“看懂了么？石砚？”
石砚这才回神，说懂了，然后在手机里点开网购软件，和石墨一起挑选起来，全是女孩子穿的小袜子，各种各样，一样一样放入购物车。
孟家小兄弟看了他们俩一会，也凑过去，指点着关键词的搜索，讨论什么颜色更好看，最后决定——全都买。
正挑着，石墨突然抬头，问孟怀宽“你妹妹会走路了？”
放暑假回京前见过一次，那时还要人扶着晃晃悠悠。
孟怀宽骄傲地说“会了，走得特别好，还会跑呢，所以这回就没带过来，家里好几个大人看着她。”
石墨和他分享经验，“怕摔？别怕，用牵引绳，我弟弟小时候就用，我拉着他，走得可好了。”
孟怀宽摇头，“不行，她不让，谁都不让，我奶奶说了，你们快放开她，别再让她咬到你们，比家里的狗还凶。”
学得特别像，无奈又好笑，后面还有一句没学，算是给他二叔留了面子——真是她爸爸亲生的。
大人这边已经不聊了，安静喝茶，听着孩子聊天，一边听一边看石玉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购买记录一条接着一条闪个不停。
外面的雨忽然停了，阴云骤散，太阳出来了，午后的阳光自落地窗直晒进来，笼罩在围坐的孩子们的身上。
石玉叩了叩桌上摆着的房本，打趣“你说，带点袜子多好，省了我儿子多少事，也算替我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