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还是拨通了杨斌的电话。听筒里传来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响了七下才被接起,杨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什么事?”
“你女儿查了林叙的案子。” 张叔盯着桌面的咖啡渍,那片褐色的印记像条蜿蜒的河,“英国警方结案了,意外溺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接着是打火机摩擦的声响:“她一个宠物医院的丫头,查这个做什么?”
“齐瑞祥托她的。” 张叔顿了顿,补充道,“顾允希在英国看了精神科,诊断报告都出来了。”
“顾家的事,少掺和。” 杨斌的声音陡然转冷,“当年的教训还不够?”
“可那是条人命。” 张叔提高了音量,“林叙的 dNA 报告我看过,确实是他本人。但你不觉得太巧了?他失踪那天,刚好是顾允谦去伦敦的第二天。”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比刚才更久。
张叔仿佛能看到杨斌坐在老藤椅上的模样,手指夹着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却浑然不觉 —— 这是他心里有事时的习惯。
“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杨斌说完就挂了电话,忙音像根细针,扎得张叔耳膜发疼。
第二天的茶馆临着护城河,杨斌到的时候,顾允谦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青瓷茶杯里的碧螺春冒着热气,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的翡翠袖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这古旧的茶馆格格不入。
“看来你公务繁忙啊,居然让我等你这么久。” 顾允谦推过一杯茶,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我还以为,你会找借口不来了。”
杨斌没接茶杯,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推过去:“林叙的尸检报告,英国警方的存档件。”
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我女儿不懂事,给顾总添麻烦了。”
顾允谦拿起信封却没拆,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你说笑了,小棠很能干,比某些吃公家饭的还管用,不让她继承你的衣钵太可惜了。”
这句话戳中了杨斌的痛处。
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提交的结案报告,“意外溺亡” 四个字写得比谁都快。
“顾总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允希?” 杨斌的烟瘾犯了,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想起茶馆禁烟。
“等她好些再说。” 顾允谦端起茶杯,吹散浮在水面的茶叶,“医生说她经不起刺激。”
“你就不怕她自己查出来?” 杨斌盯着他,“齐瑞祥那头,好像不太相信是意外。”
“齐瑞祥?” 顾允谦轻笑一声,“他不过是想趁虚而入。”
他放下茶杯,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倒是你,你女儿背着你做这些动作你真的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杨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顾总,我女儿大了我老了,我希望您能给我们留一些空间。”
“我留了。” 顾允谦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林叙的父母,我已经安排人送去了抚恤金。他的论文,我会让剑桥出版。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
杨斌的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他知道顾允谦说的是实话,以顾家的势力,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给了他面子。
可想起张叔说的 “顾允谦去伦敦的第二天”,想起女儿眼底的疑惑,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林叙的父母你倒是安排明白了,齐瑞祥呢?你忍心他一直蒙在鼓里吗?”
顾允谦的动作顿住了。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杨斌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茶馆。带霜的风卷起他的衣角,落在河面上的游船慢悠悠地驶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像极了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看似消失了,却始终在暗处涌动......
防盗门 “咔哒” 落锁的瞬间,杨小棠正弯腰换鞋。
钥匙转动锁芯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她猛地直起身,看着父亲将那串黄铜钥匙塞进衬衫内袋,喉结剧烈滚动着。
“爸,你这是干什么?” 她的声音发紧,指尖攥着刚从张叔那里取来的林叙尸检报告复印件,纸张边缘在掌心硌出红痕。
杨斌没看她,径直走到窗边拉上厚重的窗帘。
暮色被挡在窗外,客厅里瞬间暗了下来,只有老式座钟的滴答声在空气里浮沉。“从今天起,不准出门。”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宠物医院那边我已经帮你请了假。”
“你凭什么?” 杨小棠将报告拍在茶几上,复印件散落一地,“你胆子不小啊,敢用我的人脉去讨好你的人!是不是我态度不够坚决?”
“齐瑞祥还在等我的消息,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