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看着这一幕,浑身冰凉,手里的火把似乎都失去了温度。
他想起九郎第一次带他进山洞时说的话:“周烈,‘大人’要是有半点闪失,你就不用活了。”
那冰冷的眼神,此刻仿佛就在眼前。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双腿一软,顺着岩壁滑坐在地上,火把滚落在一旁,火苗舔舐着地面的血渍,发出“滋滋”的声响。
王头也瘫坐在地上,不停地抹眼泪:“这可怎么办啊……九郎是知道了,我们俩都得死……”
周烈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大人”的方向,只觉得心口堵得发闷,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
“周总管!”
急促的脚步声踏碎山洞外的寂静,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慌乱叫喊,一个满脸尘土的手下连滚带爬冲进山洞,但只到外面,不敢进来。
周烈猛地抬眼,原本死寂的眸子里瞬间燃起怒火,他豁然起身。
他带着火气,一路走到外面:“嚎什么?天塌了不成?”
手下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岛、岛外来了船!黑压压的,看那样子……来者不善!”
“好大的胆子!”周烈低喝一声,胸腔里的郁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他一把揪住手下的衣领,“多少人?旗头是什么样的?”
“太远看不清人数,船也大,没见旗头,可那船板锃亮,一看就不是附近海域的渔船!”
王头急忙上前拉开周烈的手,脸上堆着劝慰的笑:“莫急,这些年想抢地盘的杂碎还少吗?前年那伙占了西礁岛的海盗,不也听说这是咱们刘家的地界,连锚都没下就跑了。”
他拍了拍周烈的胳膊,语气笃定:“依我看,又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等咱们亮明名号,保管他们屁滚尿流。”
周烈甩开他的手,指节抵着腰间刀柄,眼神狠戾如狼:“屁滚尿流?这次可没那么便宜。”
他扫过洞外闻声聚拢的手下,声音陡然拔高:“点齐所有人!能动的都给我抄家伙!既然敢来,就别想着活着走!”
王头心头一沉,看着周烈眼底翻涌的戾气,知道他这是要借着外人泄愤,连忙劝道:“先摸清底细再动手不迟,万一……”
“万一什么?”周烈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难不成他们还能是朝廷的人?这荒岛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当真放在眼里?”
他不再多言,提着断刀率先往外走,粗重的脚步声在山道上踏出咚咚回响。
手下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咬着牙抄起斧钺棍棒,呼啦啦跟了上去。
王头叹口气,也拎起腰间的朴刀跟上,只是脚步越走越沉,总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
穿过茂密的树林,咸涩的风扑面而来,当众人抵达岛边时,全都僵在原地,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散大半。
三艘船静静泊在海面,船身漆黑如墨,甲板上隐约可见手持刀枪的人影,在初升的日光下,影影绰绰。
光是那逼人的气势,就绝非寻常海盗可比。
“这……他们是什么人?”有人忍不住低呼,声音里满是惊恐。
王头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活了大半辈子,在这片水域闯荡三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气势逼人的队伍。
他后背悄悄沁出冷汗,嘴唇哆嗦:“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周烈的呼吸也滞了滞,握着断刀的手不自觉收紧,方才的怒火被突如其来的震撼压下去不少,但话已出口,此刻退缩只会被手下看轻。
他强撑着气势喝道:“怕什么?不过是些虚张声势的家伙!传令下去,备好弓箭,敢靠岸就射穿他们的船板!”
手下们应和的声音稀稀拉拉,没人敢真的往前挪动半步。
就在这时,战舰的甲板上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
玄色长袍的男子缓步走出船舱,衣摆随着海风轻轻飘动,却不见半分凌乱。
他身姿挺拔如松,明明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众人却仿佛能看到他眼底的寒意,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笼罩下来,像厚重的乌云压在心头。
周烈的话卡在喉咙里,原本准备好的叫嚣瞬间消失无踪。
他莫名觉得喉咙发干,连视线都不敢直接落在那男子身上,只敢用余光偷瞄。
王头的膝盖微微发颤,他多半时间在水上,岛上,应对来犯的敌人是家常便饭。
但这男子身上的气息绝非普通武将可比,那是常年征战沙场沉淀下的血腥与威严,仿佛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浑身冻结。
他悄悄拉了拉周烈的衣袖,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这、这恐怕是位大人物……咱们……”
周烈没有回话,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似乎扫过自己,带着审视与漠然,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