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欲望的角斗场,是力量的朝圣地。人们暂时抛却了白日里的身份与伪装,将最本能的、对暴力的迷恋与崇拜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然而,就在这片喧嚣的海洋中心,那座被四方绳索围起的擂台之上,一场即将抵达终点的血腥献祭,正准备将这狂热的气氛推向顶点,而后,彻底凝固。
罪龙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前冲。
罪龙的双眼,早已被血丝与疯狂所占据,瞳孔中倒映着对手——那个被称为“拳神”的男人,此刻正因剧痛与惊骇而门户大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足以终结一切的破绽。罪龙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野兽在锁定猎物咽喉时,最原始的本能展露。
死!
这个字没有被吼出声,却仿佛通过他身上蒸腾的杀气,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那只完好的手臂,那只硕大无朋、布满老茧与伤疤的铁拳,在这一刻化作了审判的重锤。它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原始、最不加掩饰的——毁灭。拳风呼啸,撕裂了粘稠的空气,裹挟着一股必杀的气势,如同一颗脱膛的炮弹,目标明确地直冲拳神那毫无防备的脸颊。
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他要用这一击,将对手的头颅连同“拳神”这个称号,一并砸得粉碎。
时间,对于拳神而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变得无比粘稠而缓慢。世界在他眼前分裂成了无数模糊的光影,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尖锐的蜂鸣,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他的意识像是一个溺水者,在剧痛与眩晕的深海中挣扎,却怎么也浮不上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能感觉到下颌骨传来的、仿佛要裂开的剧痛。但他更清晰地“看”到的,是那只正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的拳头。那只拳头,像是一颗陨石,拖着毁灭的焰尾,朝着他的世界直坠而来。他甚至能看清拳锋上因为摩擦空气而产生的淡淡白气,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在抵达之前,就已经压迫得他脸上的皮肤开始凹陷。
他的大脑在疯狂地嘶吼,命令着他的身体去躲闪,去格挡,去做出任何反应。然而,神经信号仿佛在传递的途中被截断了,他的四肢沉重如铅,除了本能的战栗,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动作。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心脏。他能预见接下来的一幕——骨骼碎裂的声音,血肉模糊的画面,以及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虚无。
整个酒吧,在这一刻,诡异地陷入了鸦雀无声。那震耳欲聋的声浪仿佛被一只巨手瞬间掐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擂台。他们仿佛已经跨越了时间,看到了拳神的脑袋在下一秒被砸得四分五裂的血腥场景。那份期待与恐惧交织的极致刺激,让整个空间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固般的寂静。
在这片被时间遗忘的寂静中,并非所有人都被擂台上的血腥预告所攫取心神,在远离擂台光芒的一个角落,一个卡座里,存在着一片与周遭狂热氛围格格不入的冷静,这里的光线似乎都被黑暗吞噬,让人看不清座中人的面容,只能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在罪龙的身体如猎豹般飞跃而起,将那必杀一拳推向高潮之前的几秒钟,卡座的阴影中,陈楚的眼睛微微抬起,那目光之中,没有惊愕,没有紧张,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眼前这生死一瞬的搏杀,不过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这道目光没有在擂台上停留,而是轻飘飘地、却又无比精准地落在了卡座的另一侧,一个同样沉默的身影上。
一个眼神,一个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指令,它简洁、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接收到这道目光的是穆术,一个金属系异能者,她几乎在陈楚视线投来的一刹那,便心领神会,这种默契,早已超越了语言的范畴,是在无数次生死考验中用鲜血与信任浇筑而成的本能。
穆术没有丝毫的迟疑,她甚至没有去看擂台上的情况,因为她完全信任陈楚的判断,她只是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臂,单臂一挥。这个动作并不迅猛,甚至带着几分写意,仿佛一位指挥家在乐章的休止符后,挥动了指挥棒。
而她指挥的,是金属的交响。
一股无形的、霸道的吸力以她的手掌为中心,骤然爆发!
酒吧里,那些被人们坐着、靠着、随意丢弃的金属制品,在这一刻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几把离得最近的金属椅子,其焊接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坚固的椅腿开始扭曲、变形,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椅面上的金属片被硬生生撕扯下来,在空中拉出一道道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