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应留下的禁制一个个破开。
一个仅剩半个脑袋的血人从河床中站起。
血人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白骨从中狰狞地凸出。血人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一个沾满了血的金铃落到了地上。
一个又一个的影子从三个金铃中漫出，渐渐的，整个一片河床上都被阴影铺满了。血人一步步地，艰难地走向她之前坐的地方。走到了，坐下，抬起头，用仅剩的眼睛凝望着上方翻涌的云气。
她失败了。
她低下头，看着白骨森森的手，手猛然在河水中一拍，拍在了河床上，铃声静了下来，云气也似乎停止了沉降。
“温故应，出来聊几句吧。”魔灵说。
浑浊的河水缓缓地流淌着。
没有人回应她。
“温故应，你杀不死我的，我不会死，我没有生，也没有死……我不想困在这具肉身中，所以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魔灵声音嘶哑，却并不急迫，“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现在控制着落霞秘境的，并不是秘境之灵。找不到秘境之灵，他的确无法拿到秘境的所有控制权，但他可以杀死秘境中的所有修士，还有秘境外的，利用秘境打开后的那一瞬，杀死所有秘境外的修士，甚至让整片九海都变成废墟，对他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想骗我取出魂钉。”温故应的声音随着河水的飘荡传到魔灵耳中。
他没有现身。
魔灵说：“金凤宗女修的性命，你不在意，四神宫弟子的性命，你也不在意吗？”
“按你的说法，那时我也死了，一了百了。至于你……当这具肉身彻底腐烂的时候，你就能离开了。这对你而言，并不需要太久，不是吗？所以，你提出的交易，除了骗我现身外，没有任何意义。”温故应的声音从另一边飘荡而来。
“那什么对你有意义呢？”魔灵问，她微微侧过头，用独眼盯着前方，“你也差不多力竭了吧？”
那里除了浑浊的河水外，什么都没有。
“杀死你。”温故应说。
“我是杀不死的。”魔灵说，“心渊的气息，都无法消解我的存在。”
“那也得试试。”温故应说。
魔灵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血肉间不断长出黑发，黑发纠缠在一起，飘动在河水中，铺在河床上的阴影开始聚拢，爬在发丝上，挤进了残破的身躯之中。魔灵伏在地上，痛苦地颤抖着……
终于，第一颗魂钉被挤了出来。
红色的剑光，扫过她的身躯。魔灵没有躲。她失去了她的双手双脚。
好痛。
第二颗魂钉落在了河床之中。
她抬起头来，看着前方，只剩半边的脸上似乎在冷笑。
剑光爆亮，一道道剑气快速地击打在她身上。
第三颗，第四颗……
第六颗魂钉落下后，河床中，只剩下了一堆残破的肉块和碎骨。黑色的长发从其中涌起，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挡住了剑光。
一个黑影向后甩出了长发，从碎骨肉中站起。
第七颗魂钉随之落下。
魔灵转过身，露出一张模糊的脸来。
又是一道剑光向她飞来，她没有躲，剑光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
“没有意义了。”魔灵说。她刚说完，剑光骤变，黑影表面出现了许多裂隙，剑光从裂隙中透出，瞬间，她的身体被撕裂，并且散落在不同的时空之中。
“呵……”
魔灵冷笑了一声，她身躯迅速合拢，发丝在河水中荡起，那些灰色的阴影附在了黑色的发丝上，化作了无数双手，带着阴森的气息，向着四面八方抓去。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开始下陷，金铃声也再次响起。
……
铃声与之前不同了。
温故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并且……太素域没有变化。
他果断向侧边跨出了一步，在河床远处短暂地现身，震碎了一些阴影之后，再次消失，藏身在另一个罅隙之中。发丝似乎能够探查到他的位置，阴森的气息在快速地向他靠近着。
他能够活动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小了。
再次震碎向他靠近的发丝和阴影后，他驱动迭步术，穿过发丝和阴影的包围，走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刚刚站定，正要观察四周的情况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阴影化成的几双手，已经攀附在了他的鞋面上，脚腕上，还有小腿上。他身体一紧，发丝缠绕在了他的手上，还有剑身上……
“现在做交易，还来得及吗？”温故应说。
“我已经得到了你的肉身。”魔灵说。
果然是需要一具修士的肉身。他杀死圆脸后，魔灵便看上了他。
到底有什么用？之前她不也占据着一具肉身？还是说……她确定，她会在某一个时候，舍弃其中的一具，所以需要一个备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