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那个失败了的人。”
奥勒轻声说道。
“我也是。我也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里,输的一败涂地。”
他平静的话语蕴含着奇特的力量,也像是安抚一只大橘猫一样,撸着他的后背,怀里的老白男渐渐地不再胡乱扭动。
奥勒想着他从属于他的伊莲娜庄园里被狼狈赶走的那一天,想着过去七年的日日夜夜,想着溪水边,安娜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扬。
“我的兄弟。”
“那些话不止是说给你听的,那些话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曾感受过你所感受到的一切,我知道被人狠狠打倒在地上的感受。”
“我们失败了么?当然,这是事实。我们没有办法去证明一件客观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发生。”
“我们都失去了那些本该属于我们自己的一切。”
“但我们可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失败者。我们输掉了游戏,但我们不是Loser。”奥勒的声音刻骨平静,那是一块皱皱巴巴的料子被失败,被焦虑,被无力感如垂锤般日日夜夜锤打了一千遍之后,才能有的平静。
“我的父亲常说。Lose是一种结果,Loser是一种状态。失败了就是失败了,下一次可以赢回来,但Loser永远会输。”
“没关系,我今天讲这些话就是为了告诉屋子里的所有人,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全部都输了游戏。”
“我也想告诉众人,你不是一个没有血性的男人,你不是一个懦夫,你不是没有选择的人。就在刚刚,你选择想要转身离开,你不想承受这一切,这让你失去了尊严。这是比失去金钱更大的屈辱。”
奥勒放在男人背后的手握的很紧,像是攥住了年少时手心里的那颗冰凉卵石。
他可以选择离开。
他可以不忍受这一切,他可以去环游世界,他可以开着敞篷跑车载着大妞,漫无目的在法国的黄金海岸边飞驰。
他有选择醉生梦死的权力,可他留了下来,留在了《油画》杂志社,受人议论也受人耻笑。
这样的生活他过了七年,过的奥勒都要问自己——这是为了什么呀?我为什么要留下来,我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生活。
“但是你还是会选择留下来。因为我请求你留下来。”
奥勒说道。
“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你留下来。因为你要咬着牙,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失败者,所以你要留下来。”
“我要告诉这间房间里的所有人。”
奥勒扫视着办公室里的所有同事,用拳头狠狠的扣响了买手组负责人的胸膛。
他扣的那么用力,几乎可以说是锤打。
可中年人站的笔直,胸膛绷的紧紧的承受住了这一切,他一言不发,却比刚刚一开始的模样更像是一位真正的战士。
“他。”
奥勒用手指指着对方的胸口。
“他不是因为被人像丧家之犬一样赶走,因为没有选择才留下来的。他是因为选择了要捍卫自己的一切,才留下来的。他不是因为没有尊严,才留下来的。他是因为选择了尊严,才留下来的。”
“他可以转身离开。”
“他选择了留下,他和你们一样,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从今以后,我不希望在这个办公室里,我不希望在我们的团队里,听到任何人去嘲笑他。”
“我绝不允许你们去侮辱这样的一个人!”
过去的这段时间,这位中年人的日子很不好过,而奥勒·克鲁格先生无疑曾经听到过那些传闻。
奥勒走过去,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如果有任何人不同意这一点,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类似的传闻,那么,我会直接去请你们离开。”
房间里静悄悄的。
小克鲁格先生的眼神快速的扫过了亨特·布尔。他真的有点担心,对方会在这种时刻给他捣乱,若是他真的这么做了。
那么很抱歉。
奥勒没的选,那说明他根本没有办法驾驭对方,甚至没有办法进行基础的沟通,他只能去足够礼貌但也足够坚绝的请对方离开,即便那是“猫王”布尔。
对于亨特·布尔,他忍耐上限很高很高,他可以把他当成一尊“大菩萨”供着,他可以专程飞去巴黎只为了给他买一顶帽子。他可以容忍对方教自己火车应该是怎么“叫”的。
但奥勒不能容忍亨特·布尔是房间里的定时炸弹。
炸弹是用来杀伤敌人,要是时不时自己炸一下,那奥勒还是最好躲远点,就算那是原子弹。从功利的角度来说,亨特·布尔已经用一根画笔戳破了顾为经艺术性的神话,而剩下的事情嘛——
对于奥勒来说。
这种老疯子还真未必有那个在《油画》杂志工作多年,经验资深,且对他忠心耿耿的买手组负责人重要。
他固然失败了,像丧家之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