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良一巴掌拍过去,“你让一个医修不救人?不如让我死!”
他话说得尖锐,可那双稳重的手都在颤抖。
姜良知道,苍离是真的不成了,就算他竭力救治,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的巅峰,也只有苟活而已。
他生性爱逍遥,平日喝茶弹曲,起了兴致走哪儿都成,可如今,双臂和双腿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了,就算治好了,也再做不成精细的活儿了。
苍离笑了笑,“算啦,好歹家保住了不是。”
“这事儿算不了。”封仪红着眼眶,刚刚恢复了一点力气,就给封家和那两个在妖族做生意的人去信。
姜良按住了她的手,“能保一个是一个吧,你死我活,到头来灵界就真没人了。”
魔界的地方越来越大,灵修只能被迫逃离,状况越来越不好。
无上宗彻底在中州失去了消息,像是一夜之间就消失了一般。
没人敢提及,也没人想提及,这是整个中州的伤。
赶回来的丘灵和慕宸看着一屋子里躺着的病号,膝盖一软,慕宸咬着牙给了自己两个巴掌,红着眼睛去把商号里的所有天材地宝都调过来帮忙。
无上宗历代的宗祠也被砸了,他们勉强找了个魔气污染没那么严重的地方将人埋了。
雎渊连尸身都没留下,只能做了衣冠冢,一群人麻木地各干各的,收拾好地方,清除魔气,尽力治疗病人。
姜良没有按日来查看林渡的身体,禁地里的阎野隐约觉得不对,这才发觉禁地的封印被激发,强行用剑破开封印,刹那之间,那无形的封印被雪光般的剑气戳破,禁制褪去,阎野只看见了满目疮痍的山地。
他心头咯噔一下,神识火速笼罩宗内,看见了那新堆出来的几个土包。
凤朝、雎渊、和归三个字格外扎眼,还有个没封土的土包,里头躺着苍离,只仰头看着天。
他如今不能太动,可非要躺在坟堆旁边看天,又说这里挺好,三个墓不如四个墓,反正他也就算日子了。
姜良拿他没办法,每日还要救治伤员,只好日复一日来看一眼他还活着没。
阎野几乎一下子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提着剑要去魔界,却被身后的一道声音拦下。
“师父。”
姜良还想瞒着林渡,这会儿如同晴天霹雳,僵在了当场。
当时他还在想,还好林渡因为当日瑾萱留言叛出宗门,怒急攻心,灵气逆行,元气大伤,接连受了墨麟和瑾萱之事的刺激,只在道心破碎的边缘,所以被只要禁地一日不开,林渡就还不知晓这个消息,至少还能养回来,可如今这下就全完了。
原来北地最好的灵脉被那日的魔气漩涡侵蚀了个干净,灵田也彻底毁了,慕宸和丘灵两个在艰难地试图恢复主脉的灵气,可也只是徒劳无功。
林渡看了眼前的场景,听到了源自体内的破碎声响,下一瞬间,灵力飞速散逸,她踉跄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撑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她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恶心,呕吐了起来,鲜血自喉头奔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像是要将这些年来倾注的心血都吐了出来。
鲜血打湿地面,魔气与灵气碰撞,刺拉拉发出刺耳的声响,有腥臭的味道钻入林渡的鼻尖,叫她呕吐不止。
阎野和姜良同时冲向了林渡,可灵气不断散逸,根本止不住。
姜良抬手试图封住林渡的脉,可他不善针灸,徒劳无功。
“林渡!凝神!”阎野也急了,伸手按在林渡头顶,他的灵气与林渡同源,可如同破了罐子,怎么灌水也只有漏的份。
林渡一手撑着地面,魔气附着在地面,格外滑腻潮湿,人也越发撑不住。
都完了。
全完了。
林渡双眼猩红,为什么,全完了。
“林渡!”阎野干脆抬手将人敲昏,再这样下去,就要走火入魔了。
可灵力还在溃散,散逸出来的灵气一寸寸凝结了霜,落到地上,终于成就了一小片的净土。
“她不成了……”姜良哑着嗓子,“小师妹道心破碎,不成了。”
阎野冷冷看着这个唯一的徒弟,像是毫不意外,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只是一个白日,那镜像之中的预言就成了现实。
在他的神识之中,林渡的头发,一寸寸失去了生机与灵力,成了一把枯草般的霜白。
“我去联系苏木。”姜良更擅长制药,苏木精修金针术,每日施针,还能吊住林渡的命。
阎野默然许久,“这就是命。”
他重复了一遍,“这就是命。”
阎野沉默地守在林渡身边,面色寡淡冷硬,瞧不出任何情绪。
他与这世间最后的因果也要了断了。
大道将成,他身上的气息都开始鼓噪起来,偏偏他一点都不开心。
天道想让他走,可他此刻只想去杀了那群邪魔。
“魔尊身上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