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幺和小宁总管若有所思。
“而现在呢?”
苏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苏凌贪财、好利、来者不拒的名声传出去了。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松一口气!他们会觉得,哦,原来这位苏大人也不过是个贪图富贵的俗人,能用钱摆平就好办!他们的警惕心就会大大降低,就会放松!这就叫......麻痹对手!”
他拿起另一份礼单,看了几眼,又道:“再者,你们看这些礼单。谁送了礼?送了什么?价值几何?这本身就是一份极其珍贵的情报!”
苏凌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解剖猎物的鹰隼。
“你们想,若是他们心里没鬼,行事光明磊落,何必急着给我这个新来的黜置使送如此重礼?尤其是那些职权与户部、与钱粮、与当年旧案可能相关的衙门官员,他们送得越重,就越说明他们心虚!害怕被查!想要提前买通我!”
苏凌抽出一份礼单,一指道:“看,这位吏部考功司的孙主事,区区六品官,竟然送了一尊价值连城的金佛!他一个管官员考绩的,哪来这么多钱?他的钱从何而来?是否与地方官员的贿赂有关?这其中有没有可能牵扯到当年考核地方官员赈灾不力时的猫腻?”
说着,他又抽出一份道:“再看这位,工部水司的员外郎,送的礼倒不算最重,但全是精巧的古玩。工部负责工程水利,当年赈灾,修筑堤坝、开设粥棚,经手银钱无数......他这礼送的,颇有点‘雅贿’的意思,更值得玩味。”
“还有这些大户......张家、李家......他们与孔鹤臣、丁士桢关系如何?是否在当年的粮款流转、土地兼并中获利?如今急着送礼,是想撇清关系,还是想攀附新任黜置使,另寻靠山?”
苏凌的分析抽丝剥茧,将一份份冰冷的礼单瞬间赋予了丰富的政治内涵和侦查线索。
周幺和小宁总管听得目瞪口呆,他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公子收礼是假,借此机会摸清各方势力、探查心虚之人、甚至寻找案件突破口才是真!这哪里是自污,这分明是极高明的投石问路!
“高!公子实在是高啊!”
周幺忍不住击节赞叹,脸上的疲惫和抱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钦佩。
“如此一来,哪些衙门有问题,哪些人心虚,甚至他们可能涉及哪些方面,我们都能大致心中有数了!这比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查,要高效太多了!”
小宁总管也恍然大悟,拍着大腿道:“原来如此!奴才愚钝!愚钝啊!公子此计,真是神鬼莫测!”
苏凌微微一笑,叮嘱道:“所以,这些礼单至关重要!一定要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送的,送了什么,价值多少,甚至送礼人的神态语气,都要尽可能详细地备注下来!一笔都不能错,一件都不能漏!”
周幺连连点头,但随即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道:“公子吩咐的是!我们一定督记录详实。只是......记录这么清楚......难道公子日后......还打算将这些礼物金银,都退回去不成?”
在他看来,既然是用来麻痹对手和搜集情报的,那这些赃物以后处理起来也是个大麻烦。
苏凌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和一丝冰冷的嘲讽。
“退回去?哈哈哈......周幺啊周幺,你呀......太实在了!”
他止住笑,眼神变得幽深。
“这些可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的‘罪证’!我为何要退?不仅不退,还要好好保管,登记造册,弄得清清楚楚!”
他拿起那厚厚一摞礼单,轻轻拍打着掌心,语气悠长而意味深长。
“现在它们是我们探查虚实的‘镜子’,将来嘛......说不定......就是砸向他们头顶的惊堂木!或者......是充实国库军饷的意外之财呢?总之,现在写清楚,将来......自有大用!”
周幺和小宁总管看着苏凌那高深莫测的笑容,虽然还不是完全明白这些礼单具体能怎么变成“惊堂木”或“军饷”,但出于对苏凌绝对的信任,两人不再有任何疑问,郑重抱拳道:“我等明白!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两日时间,就在这前院喧嚣忙碌、内宅静修养伤与暗中筹算中飞快流逝。
转眼便到了与孔鹤臣约定的赴宴之期。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龙台城染上一层瑰丽的橘红色。
苏凌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公子袍,外面罩了一件青色暗纹的薄氅,整个人看起来清雅俊逸,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