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他的思念,他的深情,他的不解,他的痛苦,他的坚持......
这一切,都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份被她强行压抑、尘封在责任与立场之下的情愫,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理智堤坝。
她同样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委屈想诉,有太多的无奈想让他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然而一瞬永恒。
两人竟同时开口,声音撞在一起,带着一丝沙哑,一丝颤抖,说出了完全相同的、最简单却又最沉重的问候。
“这么久未见......你还好么?”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一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温情,在冰冷的对峙中悄然弥漫开来。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硬,在这一句最朴素的问候面前,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
半晌。
苏凌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巨浪,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
“你为何要来京都龙台?我查的案子,与荆南,与你红芍影,有何干系?......”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穆颜卿眼底深处。
“......还有,为何一定要带走欧阳昭明?他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可怜书生!”
穆颜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避开了苏凌那过于锐利的目光。
她红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止住。
那双潋滟生波的凤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无奈,有无法言说的苦衷,甚至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痛苦。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
最终,她只是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道:“苏凌......别问了......我......我是奉命前来京都龙台。”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艰涩道:“带走欧阳昭明......亦是奉命而为......”
“奉命?”苏凌的心猛地一沉,
他追问道:“奉谁的命?荆南侯钱仲谋?!”
穆颜卿再次摇头,那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苍白的无奈和决绝。
“奉谁的命,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无法告诉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如同沉重的枷锁,锁死了所有的解释。
无法告诉你......
这五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苏凌的心上。
他看着她眼中的痛苦和挣扎,看着她那近乎哀求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深的失望瞬间攫住了他。
连信任......都做不到吗?
他长长地、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心灰意冷。
他缓缓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声音也变得一字一顿道:“若我......执意不交人呢?你穆大影主,当如何?”
穆颜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
她看着苏凌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看着他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书生不惜与自己刀剑相向的决心,心中如同被利刃反复切割。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纠结和深深的无奈。
“苏凌......”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哀求。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与你动手!”
“把他交给我,我保证!我用我穆颜卿的名字起誓!欧阳昭明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只是......需要跟我们走一趟!”她上前一步,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那光芒如此脆弱,却又承载着她全部的恳求。
“念在我们......念在我们从前种种过往的情分上......求你......这一次,让一步,好吗?”
那近乎卑微的恳求,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在苏凌的心上。过往的情分......那些刀光剑影中的相知相惜,那些月下对酌的默契无言,那些生死与共的炽热瞬间......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几乎要心软了。
然而,他低头,看到了怀中那枚刻着“孔”字带着刀痕的腰牌,看到了欧阳昭明眼中那刻骨的悲愤和对真相的渴望。
他看到了四年前那个雨夜,欧阳家满门被屠的冤屈血泪!他看到了自己身上肩负的京畿道黜置使的责任!
他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苏凌缓缓抬起头,眼神中的挣扎最终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所取代。
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
“穆颜卿......对不起......我...